為了迎接2020年，秦家有了些新跡象。
他們家買了新的綠植，養(yǎng)了一批新的熱帶魚。
秦熙陽買了三套新的盲盒，又買了一個新的展示柜，放在了弟弟的房間里。
盡管，弟弟出院遙遙無期。
但只要他回家，一看到新的寵物，肯定會心花怒放。
秦熙陽還打算養(yǎng)一只小狗。
她把小狗的照片給弟弟看，問他想養(yǎng)泰迪，博美，還是比熊？
養(yǎng)大型犬也不是不行。
畢竟，家里的別墅又買回來了，已經(jīng)開始裝修了。
“對了，你想養(yǎng)小土狗來著�！鼻匚蹶栕匝宰哉Z：“你小時候在鄉(xiāng)下長大，對小土狗有著天然的感情。那等我下次回老家，給你弄只小土狗�！�
秦朝陽便開心地笑了。
他的眼睛習慣性地盯著某一個地方，但是不聚焦。
他也不會說話。
所以，誰也不知道他的視力恢復成什么樣子了。
家人經(jīng)常問他，能看到剛買的鮮花嗎？能看到剛買的盲盒嗎？
他都會眨眨眼睛。
但他的視線并不會落在那些東西上。
姥姥執(zhí)著地教會他吃東西：“早早，你總不能一輩子只靠那一根管子吸收營養(yǎng)吧？我們慢慢來，哪怕你能喝一滴水，那也很好啊�！�
秦朝陽連一滴水都不會喝。
他還經(jīng)常流口水。
不知是吞咽功能徹底消失了，還是暫時退化了。
姥姥經(jīng)常給他擦口水，輕聲告訴他：“流口水多不好看！要是圓圓看到了，能喜歡嗎？”
秦朝陽神情嚴肅。
從那時起，他就開始有意識地控制流口水。
“有意識”三個字，不知給了家人多大的信心。
他，有意識！
在2020年元旦來臨之際，他終于能喝一丟丟水了。
盡管那些水連濕潤嘴唇都不夠，但姥姥高興得老淚縱橫。
他還是會吞咽的，而且他在非常努力地練習。
早早的意志多么頑強��！
姥姥這樣想著，信心百倍。
在他剛出生時，她曾花了很長時間教會他怎么吃奶，這次她也能做到。
“早早，用這根管子吃飯，一點兒滋味都沒有。新年的第一個目標，我們要擺脫鼻飼，學會吃飯！”
秦朝陽再度眨眼。
他依然在完成家人對他的期待。
他的右手和右腳偶爾會動，左半邊身體則完全動不了。
秦家找了最好的理療康復師，但是沒什么效果。
沒效果，他們也不氣餒。
這本來就沒什么嘛！
他們?yōu)樗隹祻�，是為了讓自己安心�?br>他們不會要求秦朝陽做到什么地步。
元旦放假，李知圓回家待了一天，陪伴家人。
對此秦朝陽很不開心。
他一整天都沒有笑，也沒有跟家人互動。
姥姥打趣道：“看來，我們都沒有圓圓重要，早早只希望圓圓陪他�！�
可李知圓的家人也很重要��！
這一年，她忙著訓練和比賽，連阿方長高了多少都不知道。
她要回家吃奶奶做的飯，陪弟弟逛街。
弟弟對她提出的要求是:買烤雞排，還要吃一根夢龍。
到了2020年，阿方十二歲了，快上初中了。
他的身高已經(jīng)超過姐姐了，長到一米七二了。
阿方長成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但他的最愛還是炸雞排和夢龍。
李知圓就騎著小電驢帶著他，在凜冽的寒風里，到處尋找哪里可以買到夢龍。
李知圓還把阿方當成小男孩。
但阿方能一邊舔著夢龍，一邊酷酷地說:“姐，我總感覺你沒有以前快樂了。誰欺負你了，你一定告訴我，我?guī)湍愠鰵��！?br>他還挺細心的，能感知到姐姐的不快樂。
但李知圓寧愿他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跟她吵架，把家里弄得烏煙瘴氣。
李知圓揉搓著他的頭，說道:“長大一歲，快樂就少一分。小朋友，慢點長大啊！”
李知圓還有一年畢業(yè)，父母已經(jīng)在操心她的工作了。
這幾年就業(yè)形勢越發(fā)嚴峻，他們住在城市邊緣的小鎮(zhèn)上，按理說對人才要求沒那么高……
但阿方學校剛招的兩個體育老師，都是在國外留過學的體育學碩士。
南州市區(qū)的中小學，競爭就更加激烈了。
李知圓還想回母校南州實驗小學當老師，看來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這幾年，南州實小招的老師，學歷都是研究生起步。
……恐怖如斯。
吃著飯，老梁說道:“阿方要上的那所初中，我同學在里面當副校長。等過了年，我?guī)A圓去人家家里坐坐。如果圓圓能當人才引進來，那也挺好的。”
李知圓愁眉苦臉。
她在懷疑是不是自己選錯了？
自己也應該卷一卷學歷？
可她實在學不動啊……
還有，教小學初中的體育而已，為什么要把學歷卷到研究生？
李知圓愁得吃不下飯。
“別擔心�！崩狭喊参康�:“爸媽肯定會想辦法，讓你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
李知圓在家里待得很安心，想睡一覺再走。
但是她在晚上接到了楊玲玉打來的電話。
李知圓一天沒去醫(yī)院，秦朝陽便一天沒睡，還有點發(fā)燒。
楊玲玉沒辦法，只好跟李知圓求助，讓司機把她給接了過來。
秋冬時節(jié)，流感肆虐。
深夜，李知圓到病房時，一直戴著口罩，始終沒有摘下來。
秦朝陽看著她，皺起了眉頭，好像不理解。
李知圓卻很開心：“朝陽哥，你能看到我戴口罩，是不是？”
秦朝陽眨眼。
然后，他就很安穩(wěn)地睡著了。
“朝陽真是離不開你呢，你一走，他就不睡覺。”楊玲玉很為難，“這可如何是好？圓圓還要到外地訓練�！�
李知圓每天都來看望秦朝陽，不管多累都會來，她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總不能讓她退役，專職陪伴秦朝陽吧？
汪若曦倒是設想過那樣的情形——秦家一擲千金，讓李知圓放棄夢想，一心一意陪秦朝陽康復。
畢竟，只要能救兒子的命，他們什么都會做。
但是秦家人并沒有斬斷李知圓的夢想。
相反，他們?yōu)榱吮磉_對李知圓的感激，秦玉坤直接贊助武術(shù)隊去武當山進行文化探訪。
這是李知圓長久以來的夢想。
在秦朝陽的病房里，秦熙陽把這次活動的日程安排提前透露給了李知圓。
這次他們不必因為經(jīng)費不足而擠火車、頻繁倒車、住廉價賓館。
“蒼穹”把他們的食宿全都安排妥當了。
他們先坐飛機，到了當?shù)匕�；他們住四星級的酒店，還有一名隨隊醫(yī)生。
這次活動，有跟漢陽體院的交流比賽，還要游覽武當山，給外國友人展示，等等。
活動安排得非常豐富。
秦熙陽給她解釋——之所以沒有安排五星級酒店，是擔心別人說他們太招搖了，這樣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社會影響。
秦熙陽把方方面面都想得很周到。
這次文化探訪安排在一月中旬，李知圓要去五天。
在病房里，李知圓很憂愁：“朝陽哥怎么辦？這幾天，他會不會出什么狀況？”
“你不能因為他，就把自己的生活給丟了�！鼻匚蹶栒f道：“我們平時也是該干嘛就干嘛，難道只能枯等在這里，誰都不賺錢？你也是，你還有目標沒有完成，不必天天耗在這里。”
秦熙陽又催促弟弟：“喂，臭小子，你也趕緊起來，要么上學，要么賺錢！二十出頭，老躺著干嘛？”
秦朝陽睡得很熟。
凌晨的鐘聲響起，整個城市都被燦爛的煙花包圍，上千架無人機有序排列，祝祖國繁榮昌盛，祝生活蒸蒸日上……
李知圓趕忙把秦朝陽給搖了起來。
秦朝陽很茫然。
“朝陽哥，你看！”
無人機在深沉的夜幕下排成了一句祝福。
“朝氣蓬勃，
陽光燦爛。
祝朝陽健康平安�！�
……
“秦叔叔花心思了�！崩钪獔A羨慕不已:“朝陽哥，秦叔叔在這么盛大的場合，在這么多人的注視下，祝你健康平安！”
秦朝陽蹙著眉頭，眼神望向窗外。
他的世界，好像……還有五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