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篝火燃燒的聲音斷續(xù)出現(xiàn),深夜吹起的風帶有涼意,篝火浮動之下,不時有火星在飛舞飄動。
“娘的!夢到最起勁兒的時候,被他娘的拽醒了,艸了!真他娘的不爽!”
“哈…行了,少說幾句吧,抓緊去換防吧!
“換他娘的屁個防,這是哪兒,嵐昆城!誰他娘的敢到這兒來?!”
“也不知拓武城那邊咋樣了,這***南虞人真不消停,放著痛快不痛快,南虞皇室那德性,還真想跟我皇朝聯(lián)姻以修復(fù)兩朝關(guān)系?做夢去吧!!”
“唉,還是在沿邊好啊,能撈到仗打,要真能把南虞人建的拓武城打下來,這賞賜定然不會少了!”
“你他娘的少說幾句吧,老子本來就心煩,聽你說這些更心煩了!”
嵐昆城前營一帶,一隊數(shù)十眾剛睡醒的北虜將士,散漫的朝一處走去,你一言我一語的話,打破了此間的平靜。
隊伍之中,甚至有幾個沒有睡醒,低垂著腦袋隨大流的前行。
這一時刻在嵐昆城不少地方,都在上演著同樣的一幕,深夜換防,對輪值待下的將士,對輪值要上的將士,無疑都是一種折磨,前者睡不了多久就要起來,后者睡的真香卻被拉起來,那滋味是真難受。
可軍營定下的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誰都不能破壞了。
啪。
啪……
幾塊木柴丟進篝火堆里,火勢沒過多久大了不少,火光映照下,打著哈欠的一北虜將士,那臉上的刀疤顯得格外猙獰。
正轉(zhuǎn)身時,瞧見同行袍澤,雙手抱著長槍,蜷縮在一處草垛上,撒兒歡生出怒意,瞪眼罵道:“他娘的剛上值,你就躺著睡?!起來!!”
“瞎叫喚什么!
那人困意顯然上來了,“我先睡會兒,等到時候了,換你來睡!”
正說著話時,鼾聲響了起來。
撒兒歡:“……”
盡管生出幾分不滿,但撒兒歡也沒再多說別的,雖說在前些時日,南院大王府派人頒下嚴令,要增強嵐昆城的警戒與防務(wù),對此嵐昆城上下是在執(zhí)行,不過卻有不少人根本就沒有在意。
不就是兩朝接壤之地起了些沖突嘛。
用得著如此大驚小怪嗎?
南虞人還能打來能咋?!
生出這些想法時,不少人是有不屑的,南虞要真這樣厲害,當初就不是那副德行了,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做!!
別看在慕容與大虞接壤之地,拓武城一帶雙方出現(xiàn)變動與沖突,但除了參與其中的營校外,其他根本就沒有太大反應(yīng)。
這其中反應(yīng)最強烈的,就是沒能抽調(diào)前去打南虞的人,畢竟在慕容皇朝是以軍功來論一切的,沒有仗打哪兒來的軍功?沒有軍功哪兒來的賞賜?沒有賞賜哪兒來的一切?
在此等氛圍下,出現(xiàn)嘈雜聲響的嵐昆城各處,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一切似沒有改變一樣。
同一片夜空下。
十余里開外,一處無名山谷里。
月色撒照下,似有黑影在晃動。
在此等環(huán)境下,有任何聲響都顯得格外突兀。
突的,碎石碰撞聲響起,讓一切都顯得不一樣。
黑影晃動的更多了。
“呼~”
在這種氛圍下,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響起,過了約莫半盞茶功夫,那黑影似停了,緊接著一道低沉聲音出現(xiàn)。
“將軍,跟您說的一樣,嵐昆城外圍沒有明暗哨,負責值夜警惕的北虜……”在那人說著時,黑漆漆之下,出現(xiàn)了一道火星,很快跳動的火苗出現(xiàn),火光映照下,黃龍冷峻的面龐出現(xiàn)在一些人視線內(nèi)。
“嘩……”
在那人繼續(xù)講著時,圍在黃龍左右的諸將中,有一人掏出輿圖展開,一雙雙如炬目光聚焦過來。
火苗跳動下,那一張張面龐,有不少青澀未褪,可一雙雙眼眸卻閃爍著堅毅之色,甚至有很多斗志高漲。
道道目光聚焦下,黃龍沉默許久,那雙眼眸盯著眼前輿圖,耳畔響起的呼吸聲,開始急促起來。
“按既定部署,出擊。
黃龍握拳,狠狠砸在那輿圖上,渾厚之聲響起。
“是!”
更大的喝喊聲響起。
“嗶——”
“嗶!”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刺耳且急促的哨聲響起,當哨聲回蕩在無名山谷中,很多地方出現(xiàn)了火星,接著是一簇連一簇的火光出現(xiàn)。
“羽林!!”
“出擊——”
在此等態(tài)勢下,接連不斷地怒吼聲響起,在火光的映照下,是數(shù)不清的人影,干脆利落的登上戰(zhàn)馬。
“咴溜溜——”
“噠噠噠!”
馬鳴聲混雜著馬蹄聲出現(xiàn)在此處。
手持長槍,騎馬而定的黃龍,那雙冷眸快速掃過,火光之下人潮洶涌,肅殺之勢已籠罩此間。
沒有煽情。
沒有動員。
翻身上馬的一眾羽林,這一刻所想出奇一事。
“嗶嗶嗶——”
而當更急促的哨聲響起,馬蹄聲密集起來,人潮似變得更洶涌了。
“哈。
“噠噠噠——”
一支火龍隊伍在黑夜下拉長,風突地大了起來,吹動著一簇接一簇火光晃動,空中鳥瞰下,長龍一般的隊伍,漸漸的匯聚成數(shù)團,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數(shù)團火光匯聚成了一個移動的箭矢。。
殺!
殺!
殺!
在這快速移動的箭矢前列核心,被數(shù)以百計的羽林騎簇擁下,黃龍微微前傾,身軀跟隨胯下坐騎浮動,那桿長槍被黃龍緊緊攥著,迎著吹來的陣陣夜風,黃龍的那雙冷眸直視前方,此刻在他胸膛的戰(zhàn)意極濃,心底更是在歇斯底里的怒吼著。
為了今夜,羽林不知等了多少個日夜!
終于。
羽林能在戰(zhàn)場亮劍了!
“殺——”
在騎兵洪流之中,在馬蹄聲如雷下,不知是誰怒吼了一聲,盡管這怒吼,被如雷馬蹄聲遮掩住,但……
“殺。。
“殺。!”
“殺——”
當此起彼伏的怒吼聲響起,這喊殺聲回蕩不絕,竟也將馬蹄聲遮掩下來,處在騎兵洪流中的黃龍,還有熊武等各級將校,沒有出言呵斥這種行為,反倒是聽著道道喊殺聲,他們的斗志與戰(zhàn)意更濃更盛了。
沒有人知道這對羽林意味著什么。
御林軍所轄諸營,北上的這批,除了黃龍、劉恬等極少數(shù)人以外,余下的全都背負有血海深仇。
他們的父兄,是戰(zhàn)死在北疆的,是致殘在北疆的。!
導(dǎo)致這一切的,就是猖獗肆虐的北虜!
曾經(jīng)他們沒有機會報仇雪恨,但這股恨意始終在他們胸膛里壓制著,眼下有機會了,那他們誓要報仇!
當近乎宣泄的怒吼聲出現(xiàn)又消失,黑夜下只剩如雷馬蹄聲,而伴隨著此前的怒吼聲響起,似乎這支移動的騎兵洪流再無其他,有的只是沖天的戰(zhàn)意和斗志……
……
……
拓武山脈·嵐昆城。
前營一帶某處。
“嗯?”
抱著長槍睡下的撒兒歡,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不知為何,他感覺這地有些奇怪,為什么在輕微的震動?
盡管震動的不是很厲害。
可這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這是在做夢?”
撒兒歡迷茫的看著左右,并沒有什么奇怪之處,尤其是看到同行值夜的袍澤,對著懷中所抱長槍親著,還似說了什么,撒兒歡被氣笑了,可突然,撒兒歡突然睜大眼睛!
不對。
這他娘的不是夢。。。
當驚意在心底生出時,撒兒歡突然站了起來,“敵襲——”
“敵襲!”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嵐昆城前營一帶多處,出現(xiàn)了不一樣的動靜。
“鐺鐺鐺!!”
“敵襲——”
“敵襲。!”
這動靜就似瘟疫一般,速度極快的蔓延開來,深夜下沉寂的嵐昆城動了起來,各種聲響交織出現(xiàn)。
腳步聲。
謾罵聲。
碰撞聲。
怒吼聲。
質(zhì)疑聲……
這一刻的嵐昆城各處,正在上演從未有過的混亂,至少在過去數(shù)載內(nèi),嵐昆城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
與此同時,在快速逼近嵐昆城的羽林,越來越多的人發(fā)現(xiàn)前方的異常。
“殺。。!”
“殺啊——”
當黃龍高舉長槍,聲嘶力竭的仰天長嘯下,其左右,其身后,爆發(fā)出更大的聲浪,那動靜響徹云霄。
“是南虞人。
“快。!”
“人呢!怎么他娘的還沒來。!”
“南虞騎兵殺來了……”
當響徹云霄的聲浪,混雜著如雷馬蹄聲傳來,位處前營一帶的北虜將士,不少都已恢復(fù)了鎮(zhèn)定,與此同時,怒吼聲,謾罵聲交替不絕,此等態(tài)勢太兇險了,要是不抓緊時間組織起來,那毫無征兆下殺來的南虞騎兵,是會迅速突破前營防線朝中營腹地殺去的。
對久經(jīng)沙場之輩而言,這意味著什么,他們是根本不敢想下去的。
“噠噠噠……”
而在此等態(tài)勢下,前營一帶出現(xiàn)雜亂馬蹄聲,火光照耀下,數(shù)不清的北虜騎兵從各處沖了出去,他們隊形散亂的朝不斷逼近的火光馳去,而在這種散亂行進下,騎隊正在以肉眼看見的速度匯聚到一起。
“殺過去!!”
“沖散他們。
“快點!”
而在這支騎隊之中,不少騎卒或揮動著彎刀,或舉著長槍,眼神兇狠的朝前方快速馳騁,更有甚者,有一些騎卒舉起彎弓,摘下箭矢,他們在快速馳騁之際,開始彎弓搭箭……
“咻咻咻……”
直到松散的破空聲響起,騎戰(zhàn)一觸而發(fā)。
“嗶嗶——”
“箭襲。!”
奇襲嵐昆城的羽林騎陣中,出現(xiàn)了刺耳的哨聲,緊接著是怒吼聲響起,這叫騎陣中的羽林動了起來。
為了這次奇襲,黃龍?zhí)匾馓暨x了兩批人,一批持有銅哨,負責傳遞和警示,一批則循哨怒吼軍令。
在亂糟糟的戰(zhàn)場上,想要行之有效的對敵造成重創(chuàng),對于軍令傳達要求是極高的。
楚凌在上林苑那幾年,很多時候的精力與注意就在戰(zhàn)場上,為此他給羽林和巾幗,還有上林軍灌輸了很多有別于這個時代的種種。
當然了,想法是楚凌提出的,但完善與明確,卻是那些上過戰(zhàn)場的群體負責的,這其中就包括銅哨傳令的改進與明確。
“咻咻咻……”
“噠噠噠!!”
在破空聲與馬蹄聲交織下,陣型嚴密的羽林騎陣,在黃龍的指揮與帶領(lǐng)下,悍不畏死的朝逼近的北虜騎隊殺去。
“殺。!”
“鐺鐺——”
“啊——”
各種聲響交替不絕下,空氣中出現(xiàn)了血腥味,雙方在對沖下出現(xiàn)傷亡,可跟臨時湊在一起的北虜騎兵比起來,陣型嚴密的羽林騎陣,是在保持著極快速度前沖的,騎陣之中的部分羽林,臉上,甲胄上,胯下坐騎上沾染有鮮血,甚至其中有一些還受了傷,但他們卻絲毫不畏懼,相反斗志與戰(zhàn)意是愈發(fā)濃盛了。
“嗶嗶嗶。!”
“疾沖——”
當羽林騎陣的先驅(qū)沖出來犯北虜騎隊的那剎,刺耳的哨聲,還有怒吼聲就響起,這讓在后的羽林呼吸急促,不少怒目圓睜的怒吼起來。
“殺。!”
“殺——”
于野外交戰(zhàn)下,自是狹路相逢勇者勝,越是膽怯,越是恐懼,就死的越快,對于羽林而言,他們正處血氣方剛的年紀,且一個個都背負有血海深仇,當鮮血在他們眼前迸濺的那剎起,對于死亡的恐懼早已拋之腦后……
羽林騎陣快速逼近嵐昆城前營一帶,這鐵血一幕不知震驚了多少人,而在此等震驚之下,前營一帶突的燃起一處沖天烈焰!
這烈焰驅(qū)散了黑暗,帶來了熱浪。
這讓組織人手反抗的北虜將校,當看到這一幕時無不心驚起來,最不該發(fā)生的事情發(fā)生了,嵐昆城恐將遭遇一場浩劫啊。
“嗶…嗶嗶嗶!”
“不要戀戰(zhàn)!”
“嗶嗶嗶!”
“疾沖——”
可跟組織起來的北虜不同,羽林騎陣卻是目標明確,這次他們發(fā)動夜襲,就是要徹底燒毀嵐昆城,這處囤積了不知多少軍需糧草的北虜重地,一旦被他們摧垮的話,那接下來對于北虜展開的攻勢,大虞將占據(jù)難以想象的優(yōu)勢與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