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紛擾多,真心少,尤其是在權(quán)貴間,算計(jì)來,算計(jì)去,似乎這樣就能擁有了一切,可當(dāng)鐘聲敲響,一切都不過是大夢一場。
雪,無聲下了起來。
不知遮擋了多少污穢。
風(fēng),呼嘯吹了起來。
不止吹去了多少腌臜。
“徽弟,要不你還是從了吧?”
虞宮,大興殿。
楚凌拿起一物,笑著朝正進(jìn)膳的楚徽走去,“瞧瞧,人又給你送信物了,臧浩是連夜派人送進(jìn)宮的,說是寧安公主送給你的冠禮之物,朕昨夜批閱奏疏,想著給你送去,你可倒好,睡的那叫一個香啊。
“咳咳!”
楚徽猛烈咳嗽起來。
“哈哈……”
楚凌大笑起來。
“皇兄,您能別拿臣弟開涮了嗎?”
楚徽沒好氣的說道,隨即從羅漢床上下來,接過楚凌遞來之物,看了一眼,就隨手丟進(jìn)炭盆之中。
“咋給燒了啊!
楚凌瞪眼道:“不管咋說,也拆開瞧瞧嘛,萬一真是良配的話,娶了就是。”
“皇兄,她大臣弟六歲,整整六歲!!”
楚徽伸手道:“臣弟就算有良配,也絕不可能是她,這笑里藏刀的女人,臣弟要真娶回去了,該多心累啊。”
“你!”
楚凌指著楚徽笑罵道:“不懂風(fēng)情,就算不娶回去,來回逗弄下也不錯嘛,朕早年聽過一句話,叫男人成長的,不是變故,就是女人!
“皇兄,您聽誰說的?”
楚徽故露好奇道:“好啊皇兄,您先前在上林苑時,是不是背著臣弟偷跑出去了,沒有帶臣弟!”
可說著,楚徽卻突然激動起來。
“臣弟的心啊,被您給傷到了!背胀坏慕腥缕饋恚俺嫉芤暷鸀橛H哥哥,您卻把臣弟當(dāng)傻弟弟看是吧。
“去去去!
楚凌擺手打斷,轉(zhuǎn)身朝羅漢床走去,“叫你在宮里多住幾日,你跟朕耍起無賴了,快滾過來,抓緊進(jìn)膳,今日是你的正日子!
“得嘞!
楚徽咧嘴笑了起來,只是在朝羅漢床走去時,楚徽的余光,瞥了眼燃燒的炭盆,但很快就回過神來了。
“新的冠服,備好了。”
“進(jìn)完早膳,去換上。”
“這套不挺好的嘛!
“及冠了,以后就頂門立戶了!
“穿舊的不好!
“可臣弟這套,才穿了幾日啊!
“有些太浪費(fèi)了吧!
“內(nèi)帑的錢,朕想怎么花,就怎樣花!
“那臣弟都及冠了,皇兄是不是該賞賜些錢了?”
“早給你備好了,三萬畝京郊水澆地,虞都內(nèi)城有十幾個鋪?zhàn)樱劣诮疸y,等睿王邸建好了,先給你撥二十萬吧,不夠了,跟朕說!
“這太多了吧……”
哥倆在大興殿內(nèi)聊著,而彼時的大興殿外,黃華領(lǐng)著一女站在殿外。
可當(dāng)聽到哥倆的對話時,黃華身邊的女子,卻紅著眼抽泣起來。
“瞧這哥倆,感情多好!
黃華露出笑意,看向身旁女子,柔聲道:“不然等他哥倆進(jìn)完膳,我等再來找他們可好?”
“都依姐姐的!
那女子擦去眼角的淚,低首行禮道。
“去偏殿喝盞茶吧!
黃華平靜道。
一行遂朝偏殿走去。
“皇兄,人抓的怎樣了?”
吃個半飽的楚徽放下碗筷,似想起了什么,抬頭看向小口吃著早膳的楚凌說道。
“抓了一批。”
楚凌喝了口粥,神情自若道。
“北虜與西川的暗樁,多嗎?”
楚徽來了興致,向前探探身道:“尤其是那個鳳羽司,抓的……”
“想什么呢?”
楚凌白了楚徽一眼,“你當(dāng)滲透進(jìn)來的暗樁,會那樣好抓的?實(shí)話告訴你,被抓的那批人,有不少都是拋出來的替死鬼!
“這么難抓?!”
楚徽皺眉道:“要是這樣的話,要不等冠禮結(jié)束后,臣弟再去會會夏吉、慕容天香他們,看……”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楚凌拿著筷子,指了指眼前的早膳,“抓緊吃東西,今個兒要折騰一天,別到半途餓了,那時候餓肚子,你也要忍著!
“怎么這么麻煩啊!
楚徽哭喪著臉,“這不是折騰人嗎?”
“這就嫌折騰了?”
楚凌笑笑,看向楚徽道:“你以為及冠是什么?就是服飾一換,頭飾一換,長者賜下表字,就表明你成年了?今后能娶妻生子了?”
“難道不是嗎?”
楚徽嘴里嘟囔一句,“反正臣弟是沒想這么早娶妻。”
“你再說一遍?!”
楚凌瞪眼道。
“臣弟啥也沒說啊!
見楚凌如此,楚徽忙道。
“娶妻一事,朕不逼你。”
楚凌放下碗筷,看著楚徽說道:“朕也給你時間,若是真能尋得心儀之人,給朕說,朕來給你辦,但這些話,在外人面前,一句口風(fēng)都不能透!
“其實(shí)你是受委屈了!
“即便是出身皇家,你這年紀(jì),及冠還是太早了,按制再等個幾年,再舉辦冠禮才是符合禮法宗規(guī)的!
“但今下的境遇,你必須要及冠,必須要頂門立戶才行,很多事,獨(dú)靠朕一人來辦,是不行的!
“皇兄,臣弟也想頂門立戶。”
聽到楚凌這樣講,楚徽笑道:“臣弟大小是親王了,還管著宗正寺,可還沒有及冠,難免叫人暗地里議論。”
“您也知道,臣弟最受不了這些了!
“這及冠了好啊,再叫臣弟聽到這些,看臣弟怎么收拾他們吧,至于娶妻,皇兄你可答應(yīng)臣弟了,要叫臣弟找心儀的女子,而不是叫臣弟跟完全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何時騙過你?”
楚凌笑笑。
“這話倒是不假。”
楚徽咧嘴笑了起來,“我家七哥,從來都沒有騙過我。
“吃你的吧!
楚凌沒好氣的瞪了楚徽一眼。
二人就這樣吃了起來。
約莫盞茶后,二人走出大興殿。
“皇兄,臣弟換身冠服,您等著就是了。”跟楚凌走出大興殿,楚徽說道:“沒必要叫您帶著臣弟去吧!
楚凌沒有說話,朝偏殿走了過去。
楚徽生疑。
可當(dāng)走進(jìn)殿的那剎,楚徽一愣。
“徽兒。
“母親!”
楚徽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楚凌,隨即看向已起身的生母郭穎,在郭穎朝自己走來時,楚徽就已抬腳朝郭穎跑去。
說起來,楚徽隨楚凌歸宮以來,沒事就能前去生母那里,不過今日對楚徽而言,是不一樣的。
他要及冠了。
“母親。”
楚凌抬手朝眼眶微紅的黃華一禮道。
“好,好!
黃華對楚凌點(diǎn)頭示意。
“皇兄!”
而在此時,楚徽已轉(zhuǎn)過身,眼眶微紅的看向楚凌。
“徽弟,按制,你的冠禮,太妃不能參加!
楚凌輕嘆一聲,看向楚徽道:“如果沒有北虜、西川兩國使團(tuán)在,朕能頒旨,叫太妃參加,可……”
“臣弟明白!
楚徽紅著眼眶道:“臣弟明白!
“給太妃磕個頭,叫太妃給你賜字!
楚凌伸手道:“莫哭,今個是你的大日子,流淚不好,朕與母親在殿外等你,不急,時間還寬裕!
言罷,楚凌轉(zhuǎn)過身,伸手去攙黃華手臂。
“哥!!”
可楚徽呢,卻哭出聲來,“您跟母后,能別走嗎?”
“陛下!
而郭穎此刻也上前,朝楚凌作揖道:“徽兒的表字,還是陛下親賜吧!
“太妃,萬莫這般!”
楚凌見狀,忙避開郭穎行的禮,隨即撩袍朝郭穎走去,“您是長輩,是徽弟的母親,不該對朕行禮!
“妹妹!
黃華跟著上前,對郭穎道:“今個是徽兒的大日子,可不能哭,這樣不好!
“嗯,嗯。”
郭穎哭泣著點(diǎn)頭。
她在后宮這些年,如何不知一些事啊,她的兒子,是得天子倚重不假,但終究是先是君臣,再是別的。
在楚徽及冠這等大日子,即便不叫她來,那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偏偏天子叫他來了,還是皇太后親自去的,這代表著什么?
天子是真心實(shí)意想叫她過來的。
“你這家伙,哭什么!”
在郭穎思緒萬千之際,楚凌伸出手,擦去楚徽眼角的淚,“跟你說了,今兒是你的正日子,不能哭。”
“臣弟沒哭啊!
楚徽嘴硬道:“剛才有風(fēng)吹進(jìn)來,沙子吹到臣弟眼睛里了!
“你……”
楚凌忍不住笑著指向楚徽。
“行了,叫太妃給你更換冠服吧!背枭焓峙呐某盏募绨,“我跟母親不走,就在旁邊等著!
“嗯!
楚徽重重點(diǎn)頭道。
“啪!”
“啪!”
楚凌伸手拍了兩下,直到此刻,李忠才領(lǐng)著十幾名羽林郎,低首朝楚徽走了過來。
“殿下!”
“太妃娘娘!”
李忠畢恭畢敬的作揖行禮道。
而楚徽呢,看到跟李忠走進(jìn)的羽林郎,淚在眼角打轉(zhuǎn),他的皇兄,是為他將一切都考慮到了。
“徽兒,過了今日,你就及冠了。”郭穎走上前,輕撫楚徽的臉頰,噙著淚,對楚徽說道:“當(dāng)娘的,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順?biāo),你以后就成年了,要頂門立戶了,別給楚氏列祖列宗丟人,別給你家皇兄丟人。”
“知道了母親。”
楚徽重重點(diǎn)頭道。
聽到這些的楚凌,心底生出了唏噓與感慨,眼前這個弟弟,他所能做的,就是不讓其有太多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