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聽到了少年心愿,老孟嘴角浮現(xiàn)起笑容。
離開大都護府,李桃歌騎馬去往東門。
能夠容納百萬人的碎葉城大到離譜,狂奔一炷香,勉強見到巍峨城墻,下馬登城,正巧遇到守夜的周典,二人來到城門正上方,遠眺皚皚大地,耳旁只有嗚咽風聲。
周典率先開口道:“斥候來報,貪狼軍和西軍遲遲攻打沙州城無果后,軍心動搖,有了退兵的跡象,如果這時候里應外合,太子率征西軍從城內(nèi)殺出,再有一支騎兵插入敵軍后背,定會反敗為勝!
風雪卷在少年俊美臉頰,頭發(fā)和睫毛掛滿冰霜。
李桃歌從垛口上面攥出一枚雪團,沉聲道:“我想打,也敢打,城里的將士都是英雄好漢,負傷殺敵不在話下,但有一點,誰能保證太子會出兵?”
之前困在鄂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太子的征西軍躲在沙州城內(nèi),當起了縮頭烏龜,一名援軍都沒派出來過。
幸虧草原狼騎殺了記回馬槍,老祖發(fā)威斬殺敵將宋錦,才破掉必輸?shù)乃谰帧?br>
有了前車之鑒,李桃歌不敢再去賭。
周典感慨道:“聽說你們那一仗,打的極為艱難,不良帥殉國,先登營打沒了七成,一千五百重騎拼光了,浮屠營也沒留下幾人,可誰都沒想到,你會率領這支殘軍,再度殺回到碎葉城。不是我故意恭維,張燕云在你這般年紀,絕沒有如此膽魄和心境!
李桃歌將雪球丟到周典甲胄,砰的一下炸開,“多日不見,學會溜須拍馬了?咱哥倆用不著這樣,聽起來有些反胃。張燕云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我是借助其它勢力,不可同日而語,把他換成李白垚的兒子,沒準兒現(xiàn)在正馬踏無雙城!
周典拍掉絡腮胡的碎雪,訕訕笑道:“并不是故意溜須拍馬,而是覺得你成長的太快,誰能想到去年冬日,你只是一個任人欺凌的可憐蟲,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千軍萬馬的統(tǒng)帥。”
畢竟是少年心性,雖說始終在繃著,可聽到夸贊后的李桃歌還是揚起嘴角。
三千里風沙雨雪,修成定國功臣。
其中心酸苦楚,不足為外人道。
一名銳字營的都統(tǒng)快步走來,矮身叉手為禮,“御史大人,周大人,有名僧人想要出城,卑職怕他是敵軍細作,扣了下來,他自稱認識御史大人,想要和您見一面!
占據(jù)碎葉城之后,李桃歌嚴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一來是怕走漏風聲,二來是怕叛軍將領逃跑。
“僧人?”
李桃歌心中猜出八九不離十,“帶過來吧。”
沒多久,幾名武官押著五花大綁的檀樹來到二人面前,李桃歌抽出周典寧刀,將繩索挑落,詢問道:“兵荒馬亂的,大哥又舉目無親,這是要去哪兒?”
檀樹是張燕云的大哥,跟著喊總歸沒錯。
檀樹面無表情說道:“不信佛了,他們講究立地成佛,我立地還俗,現(xiàn)在是平民百姓一個,也不想和張燕云扯上交情,你喊我陳龍樹就好。”
“好的陳大哥!
李桃歌微笑改變稱謂,問道:“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陳龍樹皺著眉頭沉聲道:“城里哀鴻一片,聽的心煩意亂,我不想在城里久留,回到東庭找塊荒地,面朝黃土背朝天,當一名農(nóng)夫!
李桃歌說道:“下著大雪,刮著大風,你又沒有馬,很容易凍斃在戈壁灘!
陳龍樹眼神透出一股倔強,字字鏗鏘道:“我能用腿走過來,就能用腿走回去!
能拒絕張燕云的一再示好,必然是極為固執(zhí)死板脾性,李桃歌也不好勸阻,“好,陳大哥執(zhí)意要走,我不強留,但是你要貼著八千大山或者南邊,防止與貪狼軍相遇!
陳龍樹抱拳道:“望大人成全,我會小心行事!
“來人!”
李桃歌提高聲音說道:“去取一百兩金子,兩匹駿馬,十斤肉干,送陳大哥出城。”
陳龍樹客氣都不帶客氣,“多謝,告辭。”
走到石階處,陳龍樹去而復返,眉頭緊蹙,似乎在糾結什么。
李桃歌問道:“陳大哥有難言之隱,盡管開口,我會傾盡全力幫你!
陳龍樹低聲道:“有幾句話,我想說給你自己聽!
周典不知這人底細,怕他會對李桃歌起殺心,橫在二人中間。
李桃歌示意無事,拉著陳龍樹,走到無人的地方,“陳大哥請講。”
陳龍樹鼓足勇氣,憋出幾個字,“我和張燕云一起長大,一起入伍,比起親兄弟都親,你可知我為何離他而去?”
李桃歌疑惑道:“云帥都不知你為啥要走,我當然不知。”
陳龍樹顫聲道:“他有野心,在夢里經(jīng)常呢喃輕語!
“野心?”
李桃歌好奇道:“似乎不是啥壞事,誰都有野心,連我這個不爭不搶的家伙都有,云帥聰慧機敏過人,文韜武略蓋世,有野心不是很正常嗎?”
“他的野心,與常人不同!
陳龍樹將聲音壓的極低,“他經(jīng)常念的那句夢囈,令我夜不能寐。”
李桃歌驚愕道:“夢話都能令你害怕,究竟是啥?”
似乎那句話太沉,壓的陳龍樹不由自主喘了口氣,顫聲道:“天下歸一,六合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