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晚全神貫注地看著。
母親說得對!
那些在玻璃上瘋長的褐色晶體,正是棱角分明的海鹽,可它們凝結的速度非?。不過短短十幾分鐘,原本透亮的窗面就被糊成了暗褐色的毛玻璃,連窗外濃得化不開的霧靄都快要看不清了。
足以看出這霧里藏了多少鹽!
“這霧里怎么會藏著這么多鹽?”鐘緹云聲音發(fā)顫。
她抬手抹了下窗縫,指尖立刻沾了層細鹽,湊到鼻尖一聞,是海水特有的咸澀味,可比尋常海水濃了十倍不止。
“咱們在小島測的海水含鹽量已經夠高了,現在這霧……難不成是海水被蒸干了,鹽全飄到天上去了?”
周舒晚搖搖頭:“現在能肯定的是,海水里含鹽量增高,一定是因為這種霧的原因。”
她又叮囑兩個人:“你們一定要注意,不要吸進這種濃鹽物體!
這些鹽晶粒的濃度太高了,每一顆卻又足夠小,一不小心吸到體內,有可能會引起窒息。
鐘緹云和沐沐都點點頭。
“姐,你看船身!”
沐沐突然喊道。
從他站立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上面高兩層的小甲板。
周舒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心臟瞬間揪緊。
只見游輪的欄桿、甲板邊緣,甚至是駕駛艙的金屬窗框,都已經凝結了厚厚的鹽層,原本銀灰色的金屬被裹成了暗褐色,像是被鹽“啃”過一樣。
“這鹽霧的腐蝕性一定很強!”沐沐說道:“也不知道沸點合金能不能抵受得住!”
“應該可以!”周舒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沸點合金連冰棱雨都能抵擋住,更何況只是小小的鹽霧!
“媽,沐沐,現在不是慌的時候。就算是這鹽霧再恐怖,也不會有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能吸人血的霧恐怖。沐沐,你再去倉庫搬防水油布和密封膠,越多越好。媽,我們繼續(xù)檢查艙室,尤其是淡水儲存艙和物資艙,必須把縫隙封死,要是淡水被鹽污染了,咱們的日子就過得艱難多了!
“好!”
鐘緹云和沐沐忙不迭答應著,三人立刻分頭行動。
周舒晚和鐘緹云拿著密封膠,逐個艙室排查。
之前封過的門窗,此刻縫隙里已經滲進了細鹽,塑料布邊緣被鹽漬泡得發(fā)脆,一扯就掉。
兩人一邊心驚這種鹽霧的腐朽力度,一邊不敢怠慢,用密封膠沿著縫隙反復涂抹,又在外面加貼了兩層防水油布,連通風口都用塑料布扎得嚴嚴實實。
走到海水凈化設備所在的艙室時,這里已經離甲板非常近了,近得能清楚看到外面甲板上的情況。
雖然已經在艙室內部扎了厚厚一層塑料布,卻還是能隱約聽到甲板上鹽粒撞擊船身的“噠噠”聲。
周舒晚透過窗戶向外觀察,此時的玻璃已經被煙霧蒙了層淺褐色的霧,幾乎很難看清外邊的狀況。
她瞇著眼睛,從縫隙里努力向外看,最終看到甲板上的欄桿已經積了厚厚的鹽層,原本銀灰色的金屬桿被裹成了暗褐色。
連甲板上的防滑紋路里,都塞滿了鹽粒,風一吹,就揚起細小的鹽塵,在霧靄里飄成淡淡的褐色煙縷。
“凈化設備沒受影響吧?”鐘緹云急忙走到設備前,伸手摸了摸機身外殼,幸好機身一直在艙室內部,陽臺與門窗也封得嚴實,暫時不用擔心。
可再看設備連接甲板的進水管,接口處的密封墊已經被鹽漬泡得發(fā)脹。
周舒晚立刻蹲下身,用抹布擦掉接口處的鹽粒,擠出密封膠把接口處纏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不見一絲縫隙,又找了塊防水油布把整個接口包起來,用膠帶纏得嚴嚴實實:“這設備暫時不要使用了,咱們先喝儲備淡水!
鐘緹云點點頭。
因為之前很是受過缺糧少淡水的苦,等周舒晚的空間能漸漸打開時,她便先緊著食物和水物資往外放。
所以,現在他們船上的食物和水是足夠他們用上三個月的。
這里的設備先不用也不影響。
鐘緹云和周舒晚又檢查了一遍艙室的門窗,發(fā)現靠近甲板的那扇通風口塑料布已經被鹽霧浸得半透,她們干脆又加貼了一層,還在邊緣壓上了幾塊金屬配重。
“這樣應該能撐得久點,等咱們駛出這鹽霧區(qū),再好好檢修。”
周舒晚望著觀察窗外灰蒙蒙的甲板,心里卻沒底。
鹽粒還在不斷往船身上落,甲板的顏色越來越深,也不知道這樣的封堵能撐多久。
鐘緹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語氣里滿是困惑:“這霧來得太蹊蹺了,氣溫才二三十度,按理說蒸發(fā)不了這么多海水,更別說結出這么濃的鹽粒了!
周舒晚直起身,眉頭緊鎖,緩緩開口:“溫度不夠,或許是海底有別的‘熱源’。之前在小島時,我就發(fā)現海下的溫度比表面高一些,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可能是海底地殼在變動。說不定有斷層裂縫,把地下的熱液帶上來了。”
“熱液?”鐘緹云愣了愣。
“嗯。”周舒晚點頭:“海底熱液溫度能到幾十上百度,就算海面氣溫只有二三十度,熱液涌上來也能把周圍海水‘烤’得快速蒸發(fā)。
而且熱液本身就帶著地下巖層里的鹽分,和海水混在一起,讓整片海域的鹽濃度越來越高。
這些高鹽海水被熱液一蒸,水汽里就裹滿了鹽顆粒,飄到海面遇上冷空氣,就聚成了這種褐色的霧!
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測。
這種含著濃鹽的霧氣是怎么形成的,大家都說不清楚。
“你們潛水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明顯的異常?”
周舒晚搖頭:“現在想來,那溫度大概已經冷卻了,所以我們基本上感覺不到。只是覺得小島上的建筑被腐朽得特別快,當時還以為是海水的緣故!
她說著,便若有所思。
所以,這大概就是她無法感知到母艦所在處的原因。
陳艦長他們,很可能離開很久了。
在海水溫度升高,四周開始彌漫起濃烈的能堵住呼吸的濃霧時。
“我們還是回來晚了……”
最后,她輕輕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