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血海突然卷起萬丈狂濤,每一滴血水都化作鋒利的刀刃,密密麻麻地襲來。
我們踏著碎裂的劍脊殘骸騰空而起,李長夜的雷槍在血浪中撕開一道缺口,露出海底密密麻麻的青銅棺群。
最深處那具金棺的震動愈發(fā)劇烈,棺蓋縫隙中滲出瀝青般的粘稠物,在空中凝結成十二尊無面神像,每尊神像高達百丈,指尖滴落黑血,血滴落地后化作無數毒蟲,嘶鳴著撲向我們。
“小心神像指尖!”我揮劍斬斷襲來的黑絲,卻發(fā)現那些絲線是從我自己的影子中鉆出的。
趙凌峰的黑霧裹住三丈內的空間,霧中突然響起玉磬的清音——這本該是仙界的禮樂,此刻卻如催命符般瘆人。
十二神像同時抬手,掌心裂開布滿獠牙的嘴,吐出一顆顆腐爛的仙果。
仙果墜入血海的瞬間,整片血域沸騰如煮,血浪中浮現出無數扭曲的面孔,發(fā)出凄厲的哭嚎。
我的青霜劍突然重若千鈞,劍柄生出肉須纏住我的手腕,劍身與海底某具腐尸手中的殘劍產生共鳴。
腐尸披著星宿袍,胸腔里插著半塊“巡天御史”的玉牌。
李長夜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嘶吼,他的左眼珠爆裂,從眼眶中鉆出一簇雷紋藤蔓,藤梢結著一顆跳動的心臟,心臟表面浮現出我們三人的倒影,每個倒影的丹田處都盛開著一朵黑蓮。
趙凌峰揮劍斬斷藤蔓,斷裂處噴出的卻不是血,而是裹著仙丹碎末的膿液,腥臭刺鼻。
海底的金棺轟然炸裂,從中爬出的怪物渾身裹著褪色的詔書,詔文已扭曲成血管紋路,密密麻麻地爬滿它的軀體。
它脖頸處長著三顆頭顱:左側頭顱是一只腐爛的仙鶴,喙間叼著半截雷槍,喙尖滴落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符咒。
右側頭顱如同融化的青銅鼎,鼎口伸出七條舌狀鎖鏈,每條鎖鏈末端都掛著一顆人頭,頭顱的眼眶中蠕動著蛆蟲。
最恐怖的是中間那顆美人首,面容與李長夜有七分相似,額間的豎目里流轉著整片墮仙界的縮影。
“這個墮仙界已經沒救了!”
“我們所有人,都將成為黑潮的一部分!”
我冷哼一聲,青霜劍直接刺入怪物后頸。
可就在這時,劍鋒傳來啃噬感——它的皮肉下竟嵌著千萬顆尖牙,牙齒咬合間迸發(fā)出火花。
趙凌峰的黑霧凝成饕餮巨口,咬住怪物的右臂,饕餮腹部卻突然鼓起,從中鉆出一個渾身裹滿符咒的嬰孩。
嬰孩手中握著一柄與歸墟劍同源同息的短劍,劍鋒直指趙凌峰的咽喉。
血浪突然化作無數只巨手,將我們拖向海底。
墜入棺林的剎那,我看到每具棺材里都封存著正在蛻變的仙人:
有的渾身長出丹爐氣孔,爐眼里塞滿了眼珠,眼珠轉動間射出幽綠光芒;
有的四肢化作蟠桃枝,果實裂開露出滿口尖牙,咬向虛空;
更有的與仙劍融為一體,劍脊上排列著脊椎骨節(jié),骨節(jié)間滲出黑血。
他們掙扎著抓撓棺壁,指甲縫里滲出的黑血在棺內壁上寫下同一句詛咒——「得道者,永墮無間」。
這些仙人,竟是墮仙界的養(yǎng)料!
“沒用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所有仙人都不過是養(yǎng)料!”
血海深處傳來低沉的鼓聲,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我們三人的心口。
金棺的主宰緩緩起身,詔書上的血管紋路開始發(fā)光,化作無數血絲刺入我們的影子。
我的影子突然立起,手中握著一柄與青霜劍一模一樣的血劍,劍鋒直指我的心臟。
李長夜的雷槍被自己的影子纏住,槍桿上的雷符被反向引爆,整條手臂瞬間焦黑。
趙凌峰的黑霧被影子吞噬,霧氣中浮現出一只三眼鬼梟,反過來撲向他的胸膛。
“斷開影子!”
我嘶吼著揮劍斬向地面,劍氣撕裂血海,暫時切斷了影子與本體的聯(lián)系。
然而血海深處的主宰卻發(fā)出一聲低笑,三顆頭顱同時張口,吐出三道血光。血光凝成三面銅鏡,鏡面映照出我們三人的身影——鏡中的我們,早已化作棺中蛻變的仙人,丹田盛開黑蓮,眼中流淌著無盡的絕望。
血浪再次襲來,棺林中的仙人紛紛破棺而出。
他們的軀體已完全異化,有的頭顱化作丹爐,噴出毒焰;有的四肢長出鎖鏈,末端掛著自己的頭顱。
更有的胸膛裂開,內臟化作無數觸手,觸手末端長著人臉,齊聲誦念著扭曲的仙咒。
我們被困在血海與棺林之間,青霜劍的寒光漸漸被血霧吞噬,趙凌峰的黑霧被腐蝕得只剩薄薄一層,李長夜的雷槍電光微弱,幾乎熄滅。
金棺主宰緩緩走來,每一步都在血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它的美人首突然開口,用李長夜的聲音說道:“你們以為自己是獵人?不,你們只是飼料。”
話音未落,血海中升起無數黑蓮,每朵蓮花中都鉆出一具我們的復制體,手持與我們相同的武器,殺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