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輕輕嘆氣。
他蹲在榻邊仰頭看人,就如以前那樣。
倘若這是夢,也未必太過真實了。
林鈺見他不走,安安靜靜的模樣還怪順眼,自己抹了剩下的眼淚又問他:“你今年多大?”
鳴淵牢記自己啞巴的身份,并未貿(mào)然開口,算下來,他現(xiàn)下應(yīng)當是十八。
他用兩只手比劃,林鈺看懂了,點點頭。
“真年輕啊。”
哪怕她比人還小兩歲,可嫁人這小半年,林鈺真真覺得自己老了不少。
難怪說嫁人相當于第二次投胎,她真覺得自己這胎投錯了。
當日兩人雖未做些什么,林鈺卻叫他取來紙筆,兩人一寫一說,閑談了許久。
林鈺夸他的字好,問自己是如何帶他回府的,鳴淵一一寫下,臨走前紙頁焚成灰,林鈺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
她決定今日等譚景和回來,兩人也這般坐下好好談?wù)劇?br>可誰知當日男人是回來了,且比往日早,天還沒黑,身后卻跟著個裊裊娜娜、衣衫單薄的女人。
“還請姐姐容我!”
那姓譚的,成婚未滿一年,竟動了納妾的念頭。
林鈺憋得眼眶通紅,更想指著他腦門痛罵,這嘴卻怎么也張不開。
她真是心死了,罵他都嫌累。
男人卻還頭頭是道地講著:“我給你體面,丹娘就暫且安置在小院里,不給名分,等明年開春我再正經(jīng)納她!
“你娘總說自小悉心教導(dǎo),你行事不輸高門閨秀,自然也有容人之量吧;仡^記得給丹娘置辦些衣裳首飾,顯顯你這正派夫人的氣度!”
林鈺這才明白,他不將人養(yǎng)在外頭,是根本沒錢養(yǎng)。
他要自己拿嫁妝供他玩女人!
“混賬,混賬!”
鳴淵第二回見林鈺,便是聽她在里間哭著罵人。
“今日小姐不為借種的事尋你,就是不高興,叫你聽她說說話。切記,不許動手動腳!”
青黛對著他一通交代,鳴淵卻只聽進去“借種”二字。
他已確信此地是現(xiàn)世,卻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回來見林鈺,是為……
“行了,進去吧!
朱簾在里間作陪,見鳴淵進來便告退了。
少年人照舊在榻邊蹲下身,以為林鈺會對自己訴苦。
卻見她持帕拭淚,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問:“我好看嗎?”
她不施粉黛亦膚白如玉,鼻尖與眼尾都泛粉,如一樹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鳴淵大抵弄清了先前發(fā)生的事,知道她婚后過得不好,掩去心底的憤怒,明澈眼底只剩疼惜,對她如實點頭。
好看,她一直都那樣好看。
林鈺哭到腦門脹痛,一門心思都是夫婿帶人回家的事,她現(xiàn)在就想要男人,一個滿眼都是她的男人,甚至不為了懷上子嗣。
“你坐上來,離我近些!
說是她報復(fù)姓譚的也好,昏了頭也罷,她越看這小啞巴越順眼,比那什么伯府清貴門第的男人順眼多了!
柔軟的手臂環(huán)上人頸項,他肩膀可真寬,又厚實,莫名給她安心之感。
哪怕此刻,她們是在偷情。
林鈺的慌亂是在唇瓣湊近之后,她自認是主家,這男子又還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少年,理當他局促才對。
可他竟巋然不動,低垂的眼底甚至蘊著憐惜。
就好像她們之間,他才是身處高位的那個。
這念頭弄的林鈺有些緊張,她像是被那一眼看醒了,身子往后仰,亦要將落在人肩頭的手臂收回。
卻被他一把握住。
他的唇追過來,欺身逼近,反將林鈺壓在床頭。
這是一個細致卻也大膽的吻。
“小姐!
“你,”林鈺聽見他開口嚇了一跳,“你會說話……”
他并未遠離過,兩人的呼吸糾纏、交融,稍一貼近又是一吻。
“嗯!彼焓滞凶×肘暤哪X袋,另一手則引著她小臂,重新環(huán)到自己腰上。
“叫我伺候你,小姐!
他知曉林鈺的脾性,知道怎樣能安撫她,怎樣又能勾住她。
因而他輕車熟路,在她唇上細細啄吻,粗礪的五指陷入她烏發(fā)間,用寬闊的身軀將她牢牢罩住。
“我不要,我怕……”
衣衫褪盡,林鈺在人身下打顫。
她有些后悔了,雖說自己救過這個男人,可畢竟才見第二回,她壓根不了解這個小家奴。且他服侍人的手法老練,壓根不像是第一回碰女人。
她怕自己還沒出火坑,又跳進了第二個。
“好!
當務(wù)之急是建立林鈺對自己的信任,就算不實打?qū)嵶鍪裁,他也知道怎樣能取悅她?br>“小姐只管放松,都交給我。”
細白指尖裹進他寬闊的手掌,林鈺見他當真放開自己,一雙唇慢慢往下移。
“你,你這是做什么?”
“唔……你不要……”
“噓——”那張年輕俊美的臉孔抬起來,唇瓣殷紅,“低聲些,可別叫人聽見!
林鈺又嚶嚀一聲,當真自己捂住了唇。
她是第一回嘗到此事的痛快,新婚時姓譚的急色,可她總覺得哪里別扭,時常被人抓痛要喊停。
一來二去的,兩人都淡了。狗男人還罵她,說她故作矜持扭扭捏捏。
今日卻不同,她只覺身子輕飄飄的,沒覺察出半分痛意不說,反倒覺得不夠,還能再重些。
“小姐。”
腰肢松懈那一刻,男人復(fù)又擁住她,將吻落在她唇畔,“給我取個名,可好?”
“我本名中有這個字,寫給小姐看!
說是給她看,林鈺卻壓根瞧不著,因為他稍顯粗礪的指尖落在了小腹之上。
她心猿意馬,強忍酥麻認出來了,“是,潛龍在淵的‘淵’?”
嬌憨的嗓音帶著一絲饜足,鳴淵確信了,這還是他的小姐,他的林鈺。
“是!
林鈺分明只躺著,不知自己怎會這樣累,懶洋洋促著眼想了想,說:“你今日一鳴驚人,不如再賦個‘鳴’字,喚你鳴淵可好?”
他極為鄭重地,道了一聲:“好。”
林鈺總覺得,鳴淵是別有用心。
這日之后,鳴淵雖跟著一批侍弄花草的家奴被正式送來伯府,林鈺卻沒再傳見過他。
反倒是他,總送些花草到她屋里來。
這日林鈺收到一盆六月雪,花絮潔白,叫她難得又想見人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