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沒有江夏皇的授意,誰信?
仿佛就是等著他的態(tài)度。
一見他看過來,江夏皇立即笑呵呵補充。
“朕還要留你在京城替朕分憂,所以你的封地并不遠,而且,平日里朕也會派人替你打理,你不用操心!
自古以來,賜賞封地都會留下無窮隱患,所以他便將顧懌的封地選在了京郊,方便盯著。
顧家的地位已經(jīng)夠高,再給個虛無的爵位,已是莫大的皇恩了。
當(dāng)然,這也是他無奈之下的權(quán)宜之計。
顧懌面色頓時嚴肅起來。
他一撩衣擺,毫不猶豫的跪下推辭,“微臣受之有愧,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明著是封賞,可暗里,卻是籠絡(luò),也是警告。
先是用官位拴住他,然后再給他一塊有名無實的封地,一個至高無上的封號。
他是想用這些榮華富貴,來動搖他對表兄的忠心?
還是別的什么目的?
他不大確定。
但無事獻殷勤,總不會是好事。
“顧卿不必自謙,你當(dāng)不當(dāng)?shù)钠疬@份封賞,朕心里有數(shù)!
江夏皇語氣透著不容置疑,“起來說話吧!”
不封這個爵位,接下來的戲,他還怎么唱下去?
顧懌只得默然起身。
看來,這是毫無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謝皇上!
既然無法阻止,那就順其自然。
無論前方是什么,他顧懌都不會懼。
當(dāng)然,也不會改變初衷。
見他應(yīng)了,江夏皇臉上威嚴之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浮起了幾分莫測的意味。
似愉悅,卻又不像。
他隨手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折,翻看了幾眼,忽而淡笑出聲,“這兩日彈劾顧祺的折子,倒是不少!
似乎在征詢顧懌的意見,他眸光深深,“對于這件事,你怎么看?”
顧懌還罷,其他人,就免了。
尤其是那個行為魯莽,言語無狀的顧琪。
顧懌瞥了眼他手上的折子,而后又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
略一沉吟后,他坦然而答,“顧祺,不堪大用!
“臣的建議是,罷免其軍中職務(wù),勒令回府反省!
頓了片刻,他又別有深意的補充,“臣身為顧家家主,對府內(nèi)子弟管教不嚴,負有連帶責(zé)任。”
“還請皇上準許臣,辭去戶部尚書一職!
如果到了此刻,他還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那在朝中這么多年,可就白待了。
恩威并重,皇上這是用顧祺,在敲打他。
亦或是,敲打他們顧家。
“顧卿多慮了!
對于他的態(tài)度,江夏皇似乎頗為滿意。
“你是你,顧祺是顧祺,朕不會混為一談!
他合上折子,話鋒倏而一轉(zhuǎn),“不過顧祺年輕經(jīng)驗不足,做事確實有欠考慮,就依顧卿所言,讓其回府,再沉煉幾年吧!”
敢當(dāng)眾給阿淵難堪,不砍他的頭,已是他法外開恩。
別以為他不知道,顧祺那小子,是借機想要表達對阿淵,對他的不滿,以昭示自己對蘇錦逸的忠心。
果然是太子一黨的馬前卒。
他還沒死呢,就敢這般折辱他和阿依的兒子,若是他百年之后,他顧家還不反了天去?
不過這也正好堅定了,他要傳位給阿淵的決心。
只有他做了皇帝,他們姐弟才不會任人欺辱。
之前,終究是他想的簡單了。
權(quán)利面前,哪有兄弟之情可言?
一如當(dāng)年。
顧懌眸底一片漠然,語氣卻不顯,“是,謝皇上恩準。”
顧祺的性子,確實也不適合再呆在軍中,趁此機會撤回來,重新韜光養(yǎng)晦,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但他有種預(yù)感。
顧祺,或許只是個開始。
“朕聽說,許家老兒有意,要將女兒送進宮?”
江夏皇卻沒再說顧褀的事,反而又提起了許家,別有深意的嗤笑。
“剛?cè)チ艘粋古氏,又要來一個許氏,看來這些世家們,還是賊心不死那!
這個檔口送女兒入宮,許家這是嫌命長了?
顧懌垂眸,眼底一片冰冷。
他愈發(fā)覺得,如今的江夏皇,只怕再也無法恢復(fù)到,許多年前那個英明睿智、勵精圖治的他。
即便古氏已經(jīng)伏誅。
即便他重新大權(quán)在握。
不是同情許家。
對于許家,他并無什么好感。
他只是覺得, 若非他明里暗里的逼迫敲打,依許家家主膽小謹慎的性子,是不大可能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的。
因為擔(dān)心早晚有一日會被清算,他已經(jīng)開始慌不擇路了。
畢竟,在他看來,送一個枕邊人進去,總會保險的多。
可他忘了,有了古氏的前車之鑒,皇上怎會不防著?
“據(jù)臣所知,許家好像并無待嫁的女兒!
其實不是沒有。
只是他并不希望,那個叫許菁菁的姑娘,就這么稀里糊涂被許家利用,送入宮中,蹉跎一生。
“是么?”
江夏皇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許天坤不是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好像還未婚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