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大楚還是江夏,初姓的人家都不多見。
沒想到在小而偏僻的海江縣,反而會有初氏宗族。
林傾暖在好奇之余,敏感的想到了一個人。
她沒忘記,那個御圣殿的圣女,就喚作初凌渺。
而以蘇錦逸的性子,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提起什么初家。
蘇錦遙的瞳孔下意識縮了一下,不露神色的嗤道,“你不想說便不說,又何必編出這么蹩腳的理由糊弄我,什么初家末家,同你我又有什么干系?”
直到現在,他方醒悟,從始至終,蘇錦逸都是在算計他。
什么來海江縣的理由,他壓根就是借著他的話引出初家。
“二皇弟沒聽過么?”
蘇錦逸輕淡勾唇,別有深意的反問。
“當然沒有!
蘇錦遙定了定神,不含痕跡的岔開了話題,“我現在最關心的,是糧草的事!
這次明明就是扳倒蘇錦逸的好機會,可不知為何,一向對母妃言聽計從的父皇,卻遲遲不肯下達廢除太子的詔令。
若非如此,他何需親自走這一趟。
蘇錦逸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平和,語氣不緊不慢。
“當年的初家,在海江縣可是家喻戶曉,在江夏和大楚也是赫赫有名,本宮當以為,二皇弟會知道!
隱有逼迫之勢。
蘇錦遙心里一慌,下意識辯解,“當年我還沒出生,怎么可能聽說過初家的事?”
剛說完,他自知失言,下意識看了眼白衣男子。
見他并未注意到他,他這才暗松口氣。
蘇錦逸淡然一笑,沒再理會他,侃侃而言:
“數十年前,初家老爺初道珩,因厭倦了官場中的勾心斗角、生意上的爾虞我詐,遂攜家眷搬遷到海江縣隱居。
因著其家底厚實,又經營有道,不久便成為海江縣有名的大戶人家。
初家是儒商出生,初家老爺本人又考中過進士,是以初家行事,頗有高士之風。
初老爺行善舉,做善事,不僅為海江縣修好了官道,建成了碼頭,還在各村落開學堂,豎牌坊,設孤稚院,辦義善莊,賢名遠播。
在海江縣,初家的名氣之大,可以說是家喻戶曉,老少皆知。
但盛極則衰,在得到百姓擁戴的同時,初家也招致了其他富戶的嫉恨。
他們開始聯(lián)合起來攻擊初家,造謠初老爺居心不良,包藏禍心,會給海江縣帶來災難。”
“百姓淳樸,受了初家恩惠,并未相信那些詆毀,反而交口相傳,為初家辯解。
初家的風頭在本地一時無兩。
那些年,甚至是連路過的盜賊,都因著初家仁慈,過其府門不入。
但其他富戶的運氣,就沒那么好了。
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有偷盜之人不斷洗劫海江縣除了初家以外的富戶,事畢之后,還殘忍的將其滿門屠盡,不分男女老幼!
說到這里,蘇錦逸鳳眸中浮起一絲悲憫。
“此事在當地驚動甚大,百姓們惶恐不安,時日一久,各地的士紳沒了法子,只得求助江夏和大楚。”
“海江縣雖不屬任何一國,但大國仁心,立即便決定派兵幫其剿寇。
只是兩國的人馬尚未到達,倭人卻先一步登陸,開始對海江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出兵的事因此被擱置,之后便是倭禍肆虐,海江縣徹底淪為人間煉獄,一拖就是幾十年。
倭人見人就殺,見財便斂,橫行霸道,毫無顧忌。
經此災難,海江縣僅有少數貧苦百姓得以存活,稍微殷實一些的人家,都不能幸免。
甚至連當年威名顯赫的初家,也在禍亂中消泯,漸漸歸于塵土,再無消息!
初家的傳說,到此為止。
林傾暖有些意外。
原以為這初家是什么十惡不赦的人家,卻沒想到,事實竟是這樣。
她沉思了一會兒,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
可哪里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或許,只是因為初家的遭遇,同海江縣百姓的命運,有種奇怪的違和感吧!
蘇錦逸目光重新落于白衣男子身上,語氣帶了絲玩味,“本宮說的可對?”
他停頓了下,薄唇緩緩吐出四個字,“圣主殿下!
此言一出,蘇錦遙和云瑾面色微變,不自覺看向白衣男子。
林傾暖心中冷笑,果然——
之前同他交手的時候,她心中便已有了猜測——
他恐怕就是江州從云頊手中救走元鶴的人,也是水月宮主口中的什么圣主。
所以此時聽蘇錦逸道破他的身份,她并不覺得驚訝。
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夫,又令云瑾和蘇錦遙對其言聽計從,除了御圣殿的圣主,她想不到別人。
“精彩!”
白衣男子悠然而笑,“蘇太子果然神通廣大,初家之事過去這么久,難為你還能調查的如此清楚!
算是間接承認了他的身份。
蘇錦逸疏離淡笑,“此事非我一人之力,自你派人襲擊玉雪山,打傷方夜孤前輩,云頊兄便留意到了你的存在!
“至于冷香堡,則不過是御圣殿刻意推出來,迷惑世人罷了!
換句話說,八大門派之一的冷香堡,可能只是御圣殿的一個小小分堂。
云瑾聞言,不由慚愧的低下了頭。
凌渺將冷香堡交給他,讓他煉制藥人,他卻辦的一塌糊涂。
想到她將他扔到江夏后,便不再過問,他的心頓時又是一痛。
他瘋狂的想她,不止一次的想回大楚找她。
可一想到他現在一無所有,甚至連蘇錦遙這樣的小人,都敢嘲笑他,他又有什么資格出現在她面前?
他落魄至此,根本就沒臉再見她。
林傾暖恍然,原來云頊也插了手。
在得知初凌渺是御圣殿的人之后,她原本還打算著,等青州事了,便給他傳信。
卻不想,他業(yè)已知曉。
白衣男子眸底晦暗一閃而過,唇角浮起似有若無的薄笑,“懂得聯(lián)手,蘇太子和云太子果然不同凡響。”
是個棘手的存在。
“圣主既費心布了這么大一盤棋,我等若不應戰(zhàn),豈非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蘇錦逸從容微笑。
在共同的敵人面前,早已不分江夏大楚。
即便兩國如今還在開戰(zhàn)。
白衣男子聞言,贊同點頭,“的確,對手若太過愚笨,就沒什么意思了!
當然,過于聰明,就更不好了。
蘇錦逸淡漠勾唇,“那圣主可想聽聽,本宮還查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