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定窯瓷器呈色優(yōu)美,紋飾流暢,牛奶一般的瓷釉底下,是用竹片劃出來的一道道洗練之極的蓮花紋。
這樣的紋路燒制之后,由于里面淌滿了瓷釉,會和瓷器本身的顏色形成優(yōu)美的色差,猶如水墨暈染,使得瓷器上的圖案越發(fā)靈動。
燕然當(dāng)然知道,這個拔里巴為什么看著這個茶盞時,會如此沉醉。
因?yàn)檫|國也仿制了定窯,但是胎厚質(zhì)粗,釉色慘白不透。同樣一個茶碗,重量更是大宋定窯的三倍以上。
所以在燕然所在的后世,遼寧和宋定的價格,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此刻拔里巴正迎著陽光,看著大宋定窯胎質(zhì)里,照耀出的淺淺肉紅色,這顏色真是讓人迷醉至極!
“你們宋人的瓷器,真是最好的美玉也比不上!”
拔里巴說完之后,淡淡地看了一眼燕然,然后他“啪”的一聲,將這個珍貴的茶盞,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見面,這遼國使者就露出了他驕橫蠻橫的本色!
他今天就是來興師問罪的,自己堂堂大遼的四皇子,居然不明不白死在了汴梁。
今日宋人若是不給他一個交代,就會迎來大遼的怒火!
而這時他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年輕官員好像是絲毫沒有生氣,他甚至都沒有去看地上那些碎片一眼。
發(fā)現(xiàn)這個遼國使者會說大宋話,燕然隨即也笑著說道:“原來拔里巴大人喜歡定窯瓷器……眼光當(dāng)真不錯!”
“這是蔡攸大人家中的寶物,以蔡大人的身份,用的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定瓷!
“現(xiàn)在請您過去春暉堂,聽聽我們偵查案件的進(jìn)展,我會吩咐下人挑選更好的定窯白瓷,給尊使上茶!
“哼!”
那拔里巴見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投其所好,他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隨即就站起身來,帶著自己的衛(wèi)隊(duì)穿過側(cè)門,向著春暉堂走去。
燕然卻叫過一個小廝,讓他再拿一個定窯茶盞來,去春暉堂奉茶。
沈紅袖姑娘在旁邊看著,卻不知道燕然是何用意……只見燕然腳下加速,幾步就走到了拔里巴前面。
那拔里巴還以為燕然在為他引路,還四平八穩(wěn)的在后邊跟著。
卻見燕然搶先幾步進(jìn)了春暉堂,一抬頭就看到里邊上首擺設(shè)著兩把座椅,一個身穿官服的金國官員,已經(jīng)坐在了上面。
在他旁邊,那位畢從則大人正恭恭敬敬彎腰低頭,好像在回話……
燕然一進(jìn)來,他毫不猶豫指著另一張椅子旁邊的茶幾道:“把那個茶盞給我換了!”
“拔里巴大人有吩咐,要用最好的定窯茶盞,別的茶具可又入不得大人的眼!”
“嗯?”
那位金國使者,就是之前畢從則說叫“阿勒根布鮮”的那位,聞言猛地抬起了頭。
他正在聽畢從則說話呢,卻被人打斷了,這位阿勒根布鮮,居然也是個懂得大宋話的。
一聽到燕然的話,阿勒根布鮮立刻就是一瞪雙眼,兇相畢露!
燕然看這個金國使者,尖下巴鷹鉤鼻,天生一副刀條子臉。
他渾身上下的骨架肌肉,裹在官服里卻是勻稱修長,雖然做文官打扮,卻顯然是個武力強(qiáng)悍的家伙。
當(dāng)這阿勒根布鮮一開口說話,聲音卻像是豺狗一樣,帶著“嘶嘶”的雜音:
“那遼狗什么身份?還在本使面前擺譜?”
“他還挑上好茶盞了,你問問他配嗎?”
“哎呦?”這時燕然聽到自己身后,腳步聲咚咚作響。
那個遼國使者拔里巴邁過門檻走了進(jìn)來:“本官用什么茶盞,你還計(jì)較起來了!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這倆人一句話還沒說完,春暉堂里就有了劍拔弩張的味道。
當(dāng)沈姑娘看到他倆這樣子,卻一下就明白了燕然的用意!
這小侯爺可真夠壞的,我不是不能掄刀砍人嗎?可你們要是自己吵起來動了刀子,那可不能怪我吧?
“兩位大人,兩位大人先聽我說!”
這時那畢從則一看,事還沒開始談兩邊就要開打,他連忙站出來,隔開了遼金兩國使者。
只見畢從則一回頭,就向著金國使者阿勒根布鮮說道:“不就是一個茶盞嗎?我讓下人給您換金的!貴氣!”
然后他又轉(zhuǎn)過頭對拔里巴說道:“就按您說的,給您用定窯!雅致!”
然后他陪著笑臉,對兩位使者說道:“二位大人都是肩負(fù)重任而來,我們還沒來得及向兩位大人通報案情呢!”
“還是大事重要!大事重要。
他這一提醒,金遼兩位使者也都意識到,現(xiàn)在吵起來會耽誤事,于是也各自氣哼哼地坐了。
看到畢從則這王八蛋出來和稀泥打圓場,卻把燕然氣得牙根兒直癢癢!
這特么金國人遼國人是你野爹呀?用你這么搖尾巴撅腚地伺候?真是把你給賤的!
燕然一邊心中暗罵,一邊重新打主意……這時的畢從則一伸手,開始向兩位使者介紹起燕然來了。
“這位燕然大人是武德司司丞,我們大宋的一位侯爵,就是他具體負(fù)責(zé)偵辦抱云閣那天發(fā)生的案件!
“有關(guān)案情的進(jìn)展,他會向兩位大人稟報清楚,若是還有什么疑問,大人們也盡管問他!
“燕大人請!”說著畢從則“吱溜”一下退到了門口,把燕然給讓出來了。
燕然沒辦法,只好站出來從頭開始,把抱云閣那天的案件細(xì)細(xì)講了出來。
沒辦法,當(dāng)時金遼兩國都是受害者,全部死光光沒一個活口,所以有關(guān)案情的細(xì)節(jié),他們也是全然不知。
等燕然交代了抱云閣案發(fā)的所有情況之后,又把他這幾天偵破的進(jìn)展,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當(dāng)燕然說到他去御拳館,追查鋒利兵刃的下落時,那兩個使者已經(jīng)明顯不耐煩了!
“砰”的一聲!
就見遼國使者一拍桌子怒道:“你這繞來繞去的,還是沒找到案犯是不是?”
“我大遼國四皇子何等尊貴?死在你們這里不明不白!抓一個殺人案犯而已,做事這般不爽利!”
“再這么磨磨蹭蹭的,信不信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