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不放心地囑咐道:“這幫混人,沒理都不肯讓人的!更別提讓他們得著理了!”
“明白明白,下屬明白!”
那畢從則大人聞言,連忙恭恭敬敬地施禮,接受了蔡攸交付的任務(wù)。
然后燕然也和這位畢大人相互見禮……人家軍器監(jiān)的監(jiān)司,可是正四品官員,和燕然的七品官階正好差了六級……
當然,看在小蔡大人的面子上,雙方都是很有禮貌地相見。
等到他們接受命令,走出來之后,那位畢大人帶領(lǐng)燕然出了院子,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仔細囑咐了燕然一番。
沈姑娘一邊在邊上聽著,一邊饒有興味地看著燕然,在那連連點頭。
燕家小侯爺能屈能伸,這她是知道的,但這小子不定時暴脾氣發(fā)作,也是真沒準個準時候。
沈姑娘心里還想著:早聽說金遼兩國使者驕橫跋扈,這次的任務(wù),怕是讓這位小侯爺為難了吧?
她看著燕然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一塊玉佩在他的腰帶上晃蕩……正是那塊仿冒的白玉璇璣令!
他出來的時候,就戴上了這個?一見到此物,沈姑娘心中便不由得一緊!
隨后她心中暗自想道:燕然說過要用它來釣魚的,難道說他的釣魚行動,已經(jīng)開始了?
正在沈姑娘心中暗自思慮之時,那邊燕然一邊聽著畢從則不厭其煩地講述,一邊心里都要罵娘了!
仔細看那位軍器監(jiān)監(jiān)司畢從則,倒是生得一副堂堂正正的相貌,可惜眼睛卻有些小了。
他那雙眼睛小黑豆似地,開合之間倒是不靈不靈的神采奕奕,此時他正捻著胡須,向燕然說道:
“自從澶淵之盟以后,咱們大宋年年向遼國納貢,其實不就是為了圖個清靜而已?燕司丞心里須得有個數(shù)!”
“這七八十年來,大遼和大宋兩國兵戈不動,就是因為咱們有唾面自干的涵養(yǎng),有無故加之而不怒的修為!”
“他們這些外邦人好罵人好打人,好強詞奪理,好搶人東西……咱可是禮儀之邦,不能跟這些野人一般見識!
“尤其是那幫金國來的,身上一股膻味兒,聽說他們那地方冷的,要不是抱著馬睡覺,冬天都得凍死!”
“他們雖然聽不懂好賴話,但好歹笑臉是看得出來的,你交代案情的時候,就一直陪著笑就對了!
“只要把這事兒糊弄過去,就算咱們倆的大功一件。你有什么火回家撒去,萬萬不能把脾氣撒在兩國大人的身上……聽見沒?”
“聽見了!”我去你奶奶的!
燕然這后半句話,差一點點就脫口而出了。
對這個軟骨頭畢從則,他真想來一句王德發(fā)!
像這種大宋官員,先不說他夠不夠格當個官兒,他也算是個人了?
他還要臉不要臉?難怪蔡攸把他派過來,要跟我一起過去,原來蔡攸是看中了這個家伙的一副軟骨頭!
燕然雖然心里冒火,但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示,那畢從則卻以為這位小侯爺,已經(jīng)聽進了他的教導(dǎo)。
于是他得意洋洋地在前邊帶路,看著他一搖三晃的背影,燕然真想一腳踹他腰眼兒上,送他個狗吃屎!
……這混蛋東西!
……
等他們來到了一處寬敞的院落,就見畢從則指著寬敞的廳堂說道:
“這春暉堂,就是一會兒咱們和金遼兩國大人會談的所在。你就要在這里,向兩國貴客匯報案情!
“西邊的院子里,遼國使者拔里巴正在里面等候……記住了他姓拔里,單名一個巴字!”
“然后西邊的院子,待的是金國使者阿勒根布鮮,姓氏是阿勒根……一會兒咱倆分頭把他們請過來,就在這春暉堂里會面!
“那么請問畢大人,為什么這兩國使者要分開存放呢?”
燕然一本正經(jīng)地問了一句,后面的沈姑娘聽到他的話,差點笑噴了!
“因為他們金遼兩國正在征戰(zhàn),打得死去活來!”那畢從則隨意口解釋道:“聽說金國人,都快要打到遼國國都的城墻下了。”
“因此雙方互為世仇,一見面就打,所以才將他們分開……哎?怎么能叫存放呢?”
“請恕屬下用詞不當!”燕然連忙笑著拱手說了一句。
之后他又問道:“那咱們這就把人請過來?”
“我去哪邊?”
“你去西邊!記住了拔里巴大人!”
“沒問題,記住了!”燕然連忙點頭,然后他們就在院落中分開,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當沈姑娘跟在燕然的身后走著,她還不放心地問道:“這些人混不講理,他們?nèi)羰菬o故折辱你,那你怎么辦?”
燕然卻頭也不回地說道:“沒聽到畢從則大人剛才說的嗎?忍下來就是了!”
沈姑娘聽見這句話,卻又更加憂心地說道:“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沒打算忍呢……”
“我覺得你覺得對!”燕然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轉(zhuǎn)回頭。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向沈姑娘揚眉道:
“若是我任憑那群橫行霸道的家伙,一口吐在我臉上,我還來一個唾面自干……”
“我以后還怎么用這張臉,面對觀音姐姐?”
“哦……”
沈姑娘聽見這話,不知道是放心了,還是更擔心了。
她想了想又說道:“那你也不能拔刀子砍人!”
“知道知道……”
兩人說著就來到了西院,燕然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院門,他就看到院子里是一幫膀大腰圓的護衛(wèi),一臉橫肉兩條小辮子,就跟一群大傻丫頭似的站在院落當中。
房門大敞四開,一個使者武將打扮,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
此人三十來歲又肥又壯,臉蛋子神似豬頭肉店的老板,油光光黑亮亮堆滿了肥膘。
燕然雖然不會說遼國契丹語,但他估計請這家伙過去的手勢,他好歹還是能看明白的。
可當他走到這位遼國使者拔里巴的面前,卻見他正舉著手里的茶盞,對著陽光,萬分陶醉地觀賞著。
燕然一眼看去,就知道這拔里巴手里拿著的,是一個大宋的定窯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