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松了口氣:“他最擅長算數(shù),我覺得管賬很合適!
陳正泰皺眉:“這不成,我倒有一個好差事給他,明日叫他來就是!
三叔公一聽,很是欣慰,不愧是老夫建議正泰來當這個家,
這算起來,也是擁立之功了,正泰還是很講良心的。
比他爹強。
三叔公忙是小雞啄米的點頭:“好好好,明日就叫這小子來,
不過,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不知這肥差是什么?”
“養(yǎng)豬!标愓┮荒樥鎿吹牡馈
三叔公臉色驟然一變。
“這一來嘛,現(xiàn)下母豬已有喜了,不久之后,就要生產(chǎn)。
到時這仔豬需要照料之外,母豬的產(chǎn)后護理也很要。
另一方面,這養(yǎng)豬利國利民,我們陳家乃簪纓之家,世代富貴,
而今天下承平,可是民生凋零,陳家怎么能坐視不理呢?
所以三叔公,這養(yǎng)豬,乃是我們陳家頭等的大事,
仔豬將來可都是珍寶啊,價值萬金,讓別人來照顧,終究不放心。
馬周畢竟還要當值,也不能悉心照料,正德是我兄弟,
我陳正泰對自家的兄弟,怎么會虧待呢,這樣的大任,將來交給他最合適!
三叔公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他張口想說什么......卻覺得渾身乏力。
雖說自己這一房不是嫡系,可老夫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哪,孫子去養(yǎng)豬......
這......
陳正泰現(xiàn)在很忙,沒空閑和三叔公去討論養(yǎng)豬致富的大道理,
這可是榮昌豬,未來一旦養(yǎng)成,推廣開來,便是豬中之王。
更何況,榮昌豬還有豬中白馬小王子的美譽。
想想看,在大唐的養(yǎng)豬界里,突然一個新的豬種橫空出世,
它們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長肉快。
同樣的豬草和飼料,得肉率還比那些又丑又瘦的同行要高的多,肉感還美味,
這對于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口肉的大唐子民而言,是一件多么可喜的事。
而誰養(yǎng)出這些豬,誰就是未來養(yǎng)豬界的王者,
這一點,三叔公當然不懂,自己很難給他解釋。
陳正泰趁著三叔公一臉虛脫,整個人尚在神游的功夫,一溜煙便跑了。
次日一早,陳正泰便起來,領(lǐng)著陳福查看。
陳家有鋪子,有田莊,有許許多多的產(chǎn)業(yè),一番巡視下來,陳正泰大致心里有了底。
家大業(yè)大,可實際上都是一個空架子,就好像泥足巨人。
來到一處長安的雜貨鋪子。
這里位于永春坊,鋪子也是不小,賣的......只是一些雜貨,
幾個伙計,居然頗有數(shù)學上的天份,蹲在地上數(shù)著螞蟻,百無聊賴的樣子。
陳正泰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磨洋工?
這糟踐的是陳家的錢啊。
于是板著臉,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里頭的掌柜忙是迎出來,給陳正泰行禮:“見過公子!
“鋪子的賬,我看了,非但沒有盈利,竟還虧了本,李曉,家父平日對你不薄,你就是這樣辦事的嗎?”
這掌柜叫李曉,頓時硬著頭皮,一臉尷尬的道:“這個......這個......”
他其實多少知道陳家里頭,好似現(xiàn)在這位陳公子開始掌握家里的大權(quán)了,
現(xiàn)在見這陳公子親自來這鋪面巡視,心里便咯噔一下,莫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吧。
李曉小心應對著:“近來買賣不是很好......”
陳正泰道:“前幾年,這鋪子每月還能盈利三十多貫,可現(xiàn)在,每月的盈利,竟是連以往的一成都沒有!
李曉已是滿頭是汗,果然是了,這陳家公子是來收拾自己的。
陳正泰恨這些人不爭氣,一想到這群家伙吃陳家的飯,磨著洋工,心里便恨得牙癢癢,忍不住道:
“混賬東西,這么好的鋪子,被你們這樣折騰嗎?”
李曉已有些慌了。
果然......
他忙是道:“公子,鋪子......”
陳正泰擺擺手,微瞇著眼看著李曉,道:“買賣做的不好,無非是人浮于事,還有就是店鋪中的貨物,沒有特色,
陳家的鋪子賣的這些雜貨,這一條街里,人人都在賣,是不是?”
李曉一愣。
他從商多年,一直幫著陳家打理鋪子,也算是見多識廣了,
這陳家小公子,看上去不過是個少年,年紀輕輕,執(zhí)掌家業(yè),
他心里本以為,這少年郎不過是來此耍威風的。
可沒想到,公子居然一下子指出了陳家鋪子最大的弊病。
李曉小雞啄米似得點頭:“是,是,正是。公子真是真知灼見啊!
陳正泰背著手:“所謂變則通,不變則死,再這樣下去,陳家坐擁這樣的上好鋪子,卻沒辦法帶來財源,遲早是要敗落的。
你也是做買賣的人,我來問你,怎么樣才能讓這鋪子煥然一新!
“這......”李曉看著陳正泰,不禁的嘀咕,我若是知道,那豈不是就財源廣進了嗎?
這世上,哪里有這么好的錢,怎么可能一拍腦門,就能想到呢。
陳正泰見他想不出來,便淡淡說道:“這鋪子我看得改變經(jīng)營,至于將來賣什么東西,我還得想一想。
不過眼下,先得把這人浮于事的事解決了。
不如這樣,從今日起,鋪子里上上下下的薪水,都和鋪子的盈利掛鉤.
鋪子掙的少,你們也就別想有薪水,吃土去吧。
若是鋪子的盈利驚人,大家按業(yè)績分紅,如何?”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無數(shù)的雷聲咣咣在李曉腦門響著,頓時他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按業(yè)績......
依著現(xiàn)在這鋪子的業(yè)績,豈不是這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白干了,大家伙兒還要養(yǎng)家呢。
長安城內(nèi)外,從來沒有這樣養(yǎng)活伙計的啊。
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這......這不是要將人逼死嗎?
李曉立即激動的道:“公子......這萬萬不可啊……”
陳正泰心里倒是對這些伙計產(chǎn)生同情,他也知道,許多人養(yǎng)家艱難,可陳家不能繼續(xù)這樣下去,家里的賬目,已經(jīng)徹底的虧空了。
現(xiàn)在李曉這些人的反對聲,肯定是最大,畢竟從前是旱澇保收,現(xiàn)在卻隨時有餓肚子的危險。
陳正泰立即拉下臉來,自己必須得鎮(zhèn)住他們:“什么萬萬不可,這陳家,現(xiàn)在是我陳正泰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李曉頓時瞠目結(jié)舌。
這陳公子......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這樣的搞法,只怕不到三天,陳家的鋪子便要完了。
陳正泰沒閑工夫聽李曉等人抱怨,帶著陳福揚長而去。
李曉一臉沉痛,召集了所有的伙計,宣告了陳家公子最新的消息。
一下子,伙計們像是被捅了馬蜂窩,嗡嗡的吵嚷了起來。
“李掌柜,這樣說來,豈不是咱們往后要喝西北風?”
“這可不成,這里我不待啦,家里還有孩子呢!
“總不能讓我們餓了肚子!
李曉一臉苦笑,卻是好言相勸道:“諸位,諸位,咱們跟著陳家這么多年,他們沒有虧待我們,現(xiàn)在陳家有了難處,正需大家同舟共濟。
陳公子剛剛執(zhí)掌家業(yè),許多東西,他不甚懂,慢慢的,他便能體諒我們的難處了!
他喘口氣:“大家看在我李某的薄面,就暫先留下,找了機會,我......
我定要去公子面前說一說大家的難處,這個時候若是大家走了,這買賣也就散了,我等食君之祿,豈有不為君分憂的道理?”
一陣苦口婆心,才讓本來鬧哄哄的伙計們勉強安靜下來。
不過李曉心里很清楚,這樣的情況維持不了多久,說來說去,終究是買賣難做,或許......這陳家真要垮了。
這不禁讓他想起,自己還是學徒的時候,進入陳家,那還是數(shù)十年前,那時候的陳家是何等的興旺啊。
只可惜,陳家的主人們,一代不如一代,只怕真正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