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遼東的將士,都牽連其中的話,后果就嚴重了。
大明的軍隊,最怕內(nèi)部出現(xiàn)問題。這也一直都是朱興明所擔心的。
消息傳回紫禁城,朱興明看著密報,臉色更加凝重。
蘇長生上鉤了,證實了軍械來自遼東。
但,這依然只是間接證據(jù)。
蘇長生從頭到尾,沒有提一句吳三桂的名字。如何證明這些軍械就是吳三桂提供的,而不是遼東其他勢力,甚至是吳三桂部下某些人瞞著他私下所為?
而且,交易地點定在關外,風險極大,變數(shù)極多。這顯然是對方預留的后手,一旦情況不對,隨時可以翻臉黑吃黑,或者干脆取消交易。
“陛下,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駱炳請示道:“是否等他們交易時,人贓并獲?”
朱興明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夠。即便人贓并獲,蘇長生也可以一口咬定是他自己從遼東走私的,與吳三桂無關。吳三桂完全可以推脫是部下監(jiān)管不力,棄車保帥。我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jù),證明吳三桂本人知情,甚至主導此事!”
他踱了幾步,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他不是要在關外交易嗎?好!朕就讓他交易!讓孟樊超繼續(xù)與他周旋,答應他所有條件,支付定金,敲定交易時間和地點!”
“陛下,這...”駱炳有些不解。
“朕要的,不僅僅是那批軍械!敝炫d明冷冷道:“朕要的是,他們交易的全過程!是誰送貨來?是遼東軍的什么人,有沒有憑證?交易之時,能否套出更多話來?甚至,能否順藤摸瓜,找到他們在關內(nèi)的倉庫、線路?”
“駱炳!
“臣在!
“加大對蘇長生所有聯(lián)絡渠道的監(jiān)控,尤其是通往遼東的!朕要知道,他如何與那邊聯(lián)系,用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是!”
一場圍繞關外軍械交易的更大布局,悄然展開。朱興明如同一名老練的獵手,布下層層羅網(wǎng),耐心等待著獵物徹底暴露的那一刻。
而與此同時,深宮之中,長春宮的華妃,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氛。她近日變得有些焦躁,幾次想去尋太上皇,卻又被某種顧慮阻止。
東廠監(jiān)視的人回報,她宮中的大太監(jiān),近日曾悄悄派人出宮,似乎往蘇長生的府邸去了…
“陛下,長春宮那邊有動靜了。華妃娘娘身邊的心腹太監(jiān)劉寶,今日申時借口出宮采買,秘密去了一趟蘇長生的外宅。兩人在書房密談了近半個時辰。我們的人無法靠近,但劉寶出來時,神色緊張!
東廠來報。
朱興明立刻意識到,蘇長生要有大動作了,而且很可能與華妃有關。
華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派人聯(lián)系其兄,絕不僅僅是家常問候那么簡單。
“繼續(xù)盯死他們,尤其是蘇長生,他的一舉一動,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去了哪里,朕都要知道,但切記,絕不可打草驚蛇!”
“奴婢明白!”東廠廠公躬身退下。
華妃…她在這盤棋中,究竟扮演著什么角色?僅僅是其兄貪墨的受益者和掩護者?
還是說,她也知情,甚至參與了那更為駭人的勾當,她傳遞給蘇長生的信息里,又藏著什么秘密?
直覺告訴他,答案很快就要揭曉了。
他立刻通過秘密渠道,向正在北直隸與蘇長生周旋的孟樊超發(fā)出了指令:“餌料加大,催其盡快落實關外交易!”
孟樊超接到密令,心領神會。次日,他便再次設宴,“偶遇”了看似心事重重的蘇長生。宴席上,孟樊超表現(xiàn)得比以往更加急迫和“豪爽”。
“蘇兄,昨日又有一批貨被漠北的馬匪劫了,損失慘重!”孟樊超捶胸頓足。
蘇長生一怔:“還有這等事?”
“西北之路,沒有硬家伙真是寸步難行!蘇兄,那批火器之事,務必請您多多上心!價錢好商量,我再加三成!只要貨好,立刻付清全款也無不可!”
說著,他直接讓隨從抬上來一個小箱子,打開一看,里面是黃澄澄的金元寶,耀人眼目。
“這是定金之外,小弟額外孝敬蘇兄的,只求蘇兄能盡快打通關節(jié)!”
蘇長生看著那箱金子,眼中貪婪之色大盛,原本還有的一絲猶豫瞬間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呵呵,馬兄弟,你們做的怕不僅僅是馬幫生意吧!
馬幫走的是茶葉瓷器、絲綢之類的生意,孟樊超這辦的大手筆,肯定做的是違禁生意。
孟樊超嘿嘿的笑著:“實不相瞞,既然都是自家人,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們運到西域的并不是什么茶葉瓷器,而是。。!
孟樊超壓低了聲音,蘇長生大吃一驚:“火槍?”
“噓!”孟樊超慌忙示意噤聲:“不然,老弟豈能來麻煩你。實不相瞞,在西域小國,一柄燧發(fā)槍的價格,值千金!
蘇長生睜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孟樊超的手,壓低聲音道:“馬兄弟如此豪爽,哥哥我再推脫就不是人了!你放心,我這就再加緊催催關外那邊!必定讓你盡快拿到稱心如意的好家伙!”
在孟樊超“鈔能力”的猛烈攻勢和下線的不斷催促下,蘇長生的效率奇高。
他通過一條極其隱秘的渠道,利用其商業(yè)網(wǎng)絡中的一家皮貨商行,以“采購優(yōu)質(zhì)皮貨”為名,將購買火器的巨額資金和需求,夾雜在正常的商業(yè)信函中,送出了山海關,送往遼東。
這封信幾經(jīng)周轉(zhuǎn),最終通過送到了山海關總兵府,吳三桂的案頭。
山海關,總兵府書房。
吳三桂正值盛年,身披常服,面色沉靜,不怒自威。他看著手中那封用特殊藥水處理后才顯露出真實內(nèi)容的密信,眉頭緊鎖。
“燧發(fā)槍,五十支,白蓮教殘黨?”他喃喃自語起來。
對于蘇長生這個“錢袋子”提出的要求,他并不意外。雙方這種灰色的“生意”往來早已不是第一次,只不過以往多是些刀劍弓矢甚至甲胄部件,這次直接要最新式的燧發(fā)槍,數(shù)量還如此之大,讓他不得不格外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