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湘蕓的車駛入別墅已經是中午。
霍景天早安排了阿姨做了午餐,以及兒童餐。
妞妞睡得迷迷糊糊,陳湘蕓準備抱她,身后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
“我來吧,你先進去!
陳湘蕓回頭,便看到了西裝革履的霍景天。
午后陽光落在霍景天身上,將他筆挺的西裝鍍上一層淺金,可他眼底的紅血絲和難掩的疲憊,卻暴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從容。
顯然,他沒像看起來這樣“游刃有余”,或許這幾天,他也沒睡好。
她沉默了兩秒,終究還是松了手。
妞妞睡得沉,被換了懷抱也只是嚶嚀一聲,小腦袋往霍景天頸窩里蹭了蹭,無意識地攥住了他西裝。
霍景天低頭看著懷里軟乎乎的小家伙,緊繃的下頜線瞬間柔和下來,他抬眼看向陳湘蕓,聲音比剛才更低,“走吧,我們先安頓妞妞。”
陳湘蕓沒應聲,越過他走向別墅大門。
“太太,先生,你們回來了!
阿姨聽到動靜出來,十分歡喜。
陳湘蕓勉強的扯了下唇,解釋,“我送妞妞回來!
“呀,小小姐睡著了,先生,要不然你把小姐給我吧,午飯已經好了!
“不用!被艟疤煲灿泻脦滋鞗]見女兒,有點想念,“你照顧太太先吃。”
陳湘蕓也沒打算跟著霍景天上樓,曾幾何時,這個家是她最向往,最在意的地方,她每天用心呵護,把客廳的綠植修剪得整整齊齊,把妞妞的玩具收納得井井有條,連霍景天的西裝都會按照穿著頻率掛好,襯里輕輕熨燙平整。
可現在,踩在熟悉的地板上,看著客廳里熟悉的擺設,她卻只覺得陌生,像是闖入了別人的領地,每一處細節(jié)都在提醒她,這里曾裝滿她的期待,也藏滿她的失望。
“太太,先過來吃飯吧,先生特意交代了,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陳湘蕓從早奔波到現在確實餓了,她不客氣,坐下來開始吃。
以前,她都是要等霍景天的。
霍景天下樓時,陳湘蕓已經干掉了一碗飯。
她在他眼里一向溫柔賢淑,不管是吃飯,還是說話都是很溫柔,從不會像現在這樣,自顧自地吃得認真,仿佛身邊有沒有他,都沒什么區(qū)別。
霍景天在她對面坐下,陳湘蕓沒正眼瞧他,繼續(xù)吃自己的。
“這些天去哪兒了,妞妞好像瘦了!
陳湘蕓吞下嘴里的飯,“就在附近走一走,散心,我很久沒帶妞妞出去了!
“下次有這種情況提前告訴我!
“霍景天,我們離婚了。”
“還沒拿證我們還是夫妻!再說了,你帶著的是我女兒,我有知情權!”霍景天盛了一碗湯推給她,“多吃點,你也瘦了!
陳湘蕓無視。
霍景天也不在意,反正他們的冷戰(zhàn)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愿意回到這個家,和他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就是好事。
說明他們還有緩和的余地。
“你不是說要給我解釋嗎,我等著。”陳湘蕓實在受不了。
她心里痛,心里委屈!
這幾天在鄉(xiāng)下,她憋得難受,也深知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閆蓉蓉去找過你了?”
“你不都知道了么?”
霍景天確實準備了很多說辭,可真的見到人,他又欲言又止,不知道從何說起。
畢竟閆蓉蓉說的是事實,東東就是他的兒子,他有一個私生子。
原本他和陳湘蕓的關系就如履薄冰,來個私生子簡直雪上加霜。
以陳湘蕓的性子,又怎會原諒他!
最終,他只說了一句,“是我一時糊涂,當時我喝多了酒,一夜就和她有了東東!
“湘蕓,我沒想過和她長久,可她有我的孩子……也威脅我要鬧到你面前,那時候你剛生完妞妞,情緒特別不好……”
陳湘蕓渾身都在抖,她回憶起生產之夜的痛,虐得撕心裂肺。
那晚,剖腹產的麻醉漸漸退去時,傷口傳來撕裂般的疼,她咬著牙不敢哼出聲,怕吵醒身邊熟睡的妞妞。
護士來按壓子宮排惡露,每一次按壓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擠出來,她疼得眼淚直流,卻只能攥著床單硬扛。
凌晨三點,妞妞餓醒哭鬧,她強撐著坐起來喂奶,漲奶的脹痛和傷口的鈍痛交織在一起,那一刻她多希望霍景天能在身邊,哪怕只是遞一杯溫水、說一句辛苦了。
可現在她才知道,那時候的霍景天正在陪另一個女人溫存,或許陪著閆蓉蓉散步,或許正給她買想吃的夜宵,或許正溫柔地摸著她的肚子,期待著另一個孩子的降生。
這于陳湘蕓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越往下說,霍景天越沒有底氣。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彌天大罪,無法彌補!
她不會給他機會。
唯有說實話,真心的懺悔,祈求她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做得太難堪。
霍景天看著陳湘蕓發(fā)抖的肩膀,聽著她壓抑的呼吸聲,心像被鈍刀反復切割,連呼吸都帶著疼。
他再也撐不住那點可憐的“體面”,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聲音里滿是破碎的懺悔。
“湘蕓,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都像狡辯,可我還是想告訴你,那晚之后,我從來沒真心對過閆蓉蓉,我甚至想過給她一筆錢,讓她把孩子打了……”
“可她拿著孕檢報告找到我,說要是我不負責,就抱著孩子去公司鬧,去霍家鬧,還要讓你知道所有事!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難以掩飾的狼狽,“那時候你剛從產房出來,臉色白得像紙,連抱妞妞的力氣都沒有!
“醫(yī)生跟我說,你產后抑郁風險很高,讓我多陪著你,順著你。我怕了,我怕閆蓉蓉真的鬧起來,你會垮掉,妞妞會沒有媽媽……所以我妥協(xié)了,我跟她約定,我給她錢,給她地方住,但她不能打擾你,不能讓你知道她的存在!
呵呵。
陳湘蕓聽的想笑。
所以,一切根源還因為她?
她顫抖著出聲,“霍景天,你要臉嗎?”
“其實你不必跟我解釋這么多,反正我們都是離婚夫妻,傷害已經造成,我也不該在這兒做作的傷心失望。”
說到最后,陳湘蕓的聲音帶著哽咽,眼眶通紅,眼底的紅血絲更濃了。
霍景天滿臉痛苦,“湘蕓,我知道我錯了,錯得無可救藥。我不該用一個謊言去掩蓋另一個謊言,不該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把心思放在怎么瞞住你上!
“我甚至不敢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能看在妞妞的份上,別把事情做得太絕,哪怕我們離婚,也別讓妞妞覺得,爸爸和媽媽是因為恨對方,才分開的,好不好?”
陳湘蕓沒有說話,客廳里只剩下霍景天壓抑的呼吸聲,還有墻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敲在心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過了很久,她才緩緩抬起頭,臉上的眼淚已經擦干了,只是眼底還殘留著紅痕,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沒有恨,沒有怨,只有一種徹底的疲憊。
“霍景天,你知道嗎?你最殘忍的不是背叛,是你把我當成了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傻子!
“你以為你瞞著我,我就不會痛苦嗎?可真相暴露的那一刻,我承受的痛苦,比你當初坦白要多十倍,百倍!
霍景天何曾這般狼狽過,即使他犯了錯,也不會低聲下氣。
這些日子,他在陳湘蕓跟前大多如此。
才意識到,他是真的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