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體育館穹頂?shù)逆V光燈將陳無敵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摩挲著領獎臺邊緣的凹痕，這里半小時前還回蕩著《進行曲》。父親陳東被記者簇擁著走向混采區(qū)，那枚別在西裝翻領上的青銅紀念章，在攝像機閃光中泛著奇異的光澤。

"聽說你要參加NBA選秀？"歸化中鋒威廉·李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美式口音的中文帶著砂礫感。這個擁有四分之一中國血統(tǒng)的混血兒，正用毛巾擦拭著鎖骨處滲血的抓痕——那是決賽最后時刻與湯普森肉搏的勛章。

陳無敵望著觀眾席上尚未撤下的"亞洲奇跡"橫幅，想起昨夜更衣室里父親留下的戰(zhàn)術本。最后一頁的修改線精準得如同手術刀，0.5度的傳球角度修正，恰好繞過美國隊替補席擺放的能量飲料箱。

三個月后的紐約曼哈頓，陳無敵盯著ESPN演播室的提詞器。當主持人亮出球探報告中的紅字批注："過度依賴戰(zhàn)術體系，缺乏美式籃球的即興創(chuàng)造力"，他下意識摸了摸右膝護具——這是半決賽對陣法國時，為模仿托尼·帕克的陀螺轉身留下的紀念。

"聽說陳東教練反對你提前參選？"ESPN記者將話筒抵近他下頜。鏡頭掃過觀眾席第三排，戴著鴨舌帽的陳東正在筆記本上勾勒某種類似希臘字母"Σ"的戰(zhàn)術符號，那是他研究歐洲聯(lián)賽時獨創(chuàng)的"西格瑪防守陣"。

當晚在第五大道的米其林餐廳，威廉·李將牛排刀插進球探報告："他們說我像加了醬油的漢堡包。"這個在阿拉巴馬州貧民窟長大的混血中鋒，直到看見母親收藏的1984年中美男籃熱身賽錄像帶，才明白自己眼眶的弧度來自何處。

選秀夜巴克萊中心沸騰時，陳無敵正在布魯克林大橋下進行秘密特訓。立陶宛籍訓練師安德柳斯設計的"數(shù)字牢籠"殘酷得令人發(fā)指：必須在心率突破180bpm的瞬間，完成17種不同角度的擋拆配合——這數(shù)據(jù)來自對克里斯·保羅十五年職業(yè)生涯的算法解析。

"你父親說這是中國式馴化。"安德柳斯將傳感器貼在他跟腱處，屏幕上實時跳動的數(shù)字讓陳無敵想起CBA總決賽第七場，自己頂著39度高燒投出的那記拋物線。此刻他胸膛抵著健身球，余光瞥見訓練館二樓陰影里有個熟悉輪廓，陳東的筆記本正在黑暗里泛著冷光。

威廉·李作為落選秀加盟發(fā)展聯(lián)盟的消息，是通過母親越洋電話傳來的。這個能用粵語罵臟話的混血大漢，在電話里模仿著廣東宏遠隊翻譯的口吻："阿李話要請你食瀨尿蝦，等佢打爆G聯(lián)賽班契弟！"

多倫多豐業(yè)銀行球館的暖氣似乎永遠敵不過加拿大寒流。當陳無敵在第三節(jié)被換下場時，隊醫(yī)往他鼻腔里噴的腎上腺素帶著鐵銹味。大屏幕上回放著他剛才那個貫穿全場的no-look pass——完美復刻父親筆記里"0.5度修正"的軌跡，卻因接球隊友習慣性跑向CBA式快攻路線而變成失誤。

更衣室里的戰(zhàn)術板突然亮起視頻通話，陳東的臉出現(xiàn)在暴雪特效的顯示屏上。"看過2013年馬刺熱火總決賽嗎？"父親背后的白板上畫滿閃電符號，"我要你學會吉諾比利的'延遲決策'，在0.2秒內(nèi)判斷對方瞳孔收縮方向。"

與此同時，威廉·李正在奧蘭多迪士尼G聯(lián)賽場館里，用中文與拉丁裔隊友爭執(zhí)擋拆時機。"你哋明唔明白咩叫'拆完即走'？"他揮動著印有"東莞籃球學校"字樣的訓練衫，卻沒發(fā)現(xiàn)觀眾席上有球探正記錄他改良的"南派小勾手"。

當陳無敵收到NCAA杜克大學的訓練營邀請時，父親寄來了國際快遞。撕開印著中國籃協(xié)標志的泡沫信封，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的青銅紀念章滾落出來，與之碰撞的是枚嶄新的東京奧運會金牌。壓在下面的信箋只有五行字：

"青銅是歷史

黃金是未來

0.5度修正線

在兩者交匯處

等你畫新坐標"

次日清晨的布魯克林碼頭，陳無敵將兩枚獎章并排扣在訓練服內(nèi)側。安德柳斯調(diào)整著運動捕捉設備的參數(shù)，突然指著屏幕驚叫："你的起跳軌跡和2006年世錦賽的陳東錄像重疊了87.3%！"

而此刻在太平洋另一端，威廉·李正將母親珍藏的錄像帶塞進行李箱。畫面定格在1984年那場傳奇熱身賽，21歲的陳東與年輕時的"J博士"歐文在空中相撞，膠片噪點間藏著某個即將被喚醒的籃球基因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