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村子里夏二麻子的婆娘姜氏,是個二婚的女人。聽說她嫁的第一個男人,就是因為她長舌,經常在妯娌間搬弄是非,攪得家宅不寧,所以才休了她。
按理說一個被休再嫁的棄婦,有鰥夫肯要都不錯,為什么能嫁給沒娶過媳婦的夏二麻子?因為夏二麻子原本不叫這個名字,只不過六歲那年生了場天花,落了一臉的麻子,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個諢名。
而且夏二麻子十歲那年父母雙亡,家徒四壁,一般人家的黃花大閨女,哪肯嫁給他,這才不得已娶了姜氏。
原以為經過上次被休的教訓,姜氏能管好自己那張嘴。沒想到嫁給夏二麻子后,上頭沒有公婆約束,她越發(fā)無法無天了。
基本上村子里百分之九十的八卦,都是從她嘴里傳播開的。沒人愿意惹一身騷,平時在夏家村都繞著姜氏走。沒想到夏白薇今天這么倒霉,第一次出來趕集就跟姜氏遇上了。
她可不想自己買了點東西的事,回去后傳得人盡皆知,當下訕笑道:“我只是運氣好,在山里挖了一些草藥到鎮(zhèn)上賣而已,哪里賺得到錢。”
姜氏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袋大米上,不依不饒地說道:“薇丫頭,你可別糊弄我們。這么大一袋米,最少也要幾百文錢吧?還有這木桶都堆滿了,里面裝的是什么?嘖嘖,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賺錢了!
隨著姜氏的話音落下,牛車上的婦人,都齊刷刷地望著夏白薇,“是啊,薇丫頭。你要是有什么賺錢的門路,可千萬被瞞著嬸子們。大家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應該互相幫助才是!
人往往不愿意見到,曾經不如自己的人,現(xiàn)在過得比自己要好。誰不知道夏鐵生的三個兒子,屬夏白薇那一房過得最差,F(xiàn)在她突然有錢買了這么多東西,當然會引人側目。
夏白薇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有些不悅,沒想到姜氏竟然這么討厭,自己跟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這個婦人為什么總扒拉著她不放?
“我說姜氏,路上刮了這么大的風,都堵不住你的嘴?薇丫頭哪來的錢買東西,關你什么事?你家里的麥子都收完了嗎?閑得慌!”劉氏看不過去,幫著說了幾句。
姜氏當初能嘴碎到讓夫家容不下,隨后休了她,可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主。聽到劉氏的話,她的臉色頓時一沉,“劉二嬸子,我跟薇丫頭說話,你在這里插什么嘴?自己孩子的屎尿都還沒收拾干凈,還好意思管別人的閑事!
夏青葉才幾歲,正是需要大人照顧的時候。姜氏這話就是讓她回去好好帶孩子,別狗拿耗子。
鄉(xiāng)下的婦人普遍都彪悍,見姜氏竟然敢懟自己,劉氏差點就把鞋底子脫下來,往她臉上抽了,“老娘的兒子拉不拉屎,關你個不下蛋的母雞什么事?呸!瞧把你給能的!”
姜氏前頭一個男人之所以休妻,除了因為她嘴碎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成親兩年,她的肚子一直沒動靜。這嫁給夏二麻子半年多,晚上叫炕的聲音雖然不小,卻都是在做無用功。
傷疤被人揭開,姜氏站起來就要撓劉氏的臉,“就你跟個母豬一樣能生是吧?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個老騷貨兩條腿一張,就能把男人迷得找不著北,天天在床上跟你折騰!”
“媽那個巴子!你自己下不了蛋,還不許別人為夫家開枝散葉了?殺千刀的毒婦啊,老娘跟你拼了!”劉氏不甘示弱地抓了過去。
牛車上的空間本來就小,兩人扭打在一起,其她人瞬間被擠得東倒西歪,“哎呦喂,姜氏,劉二嬸子,你們這是做啥子喲?有話好好說不行,咋還動起手來了!”
“都住手!別嚷嚷了!誰要是還不消停,以后就別坐我這牛車了!要是打出個好歹來,你們男人能放過我?我夏生財還要養(yǎng)家活口,可招惹不起各位姑奶奶!”夏生財冷著一張臉說道。
這都是個什么事啊,婦人鬧起來,比他家牛不吃草還讓他頭疼。
“哼!老娘不跟你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一般見識!”劉氏冷哼一聲,朝姜氏翻了個白眼。
村子里的牛車很少,夏生財以后要是不拉她,她出門就太不方便了。姜氏肚子里雖然憋著火,卻也只能住手,嘴里依然在罵罵咧咧個沒停。
經過這番拉扯,姜氏頭上的發(fā)髻都散了,跟個鳥窩似的。劉氏也好不到哪去,脖子上被姜氏的指甲撓出了好幾道血痕呢。
夏白薇全程都是目瞪口呆的狀態(tài)。
她上輩子生活的地方,大家都是高素質人口,就算心里再不喜歡對方,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撕逼。像這樣潑婦打架的場面,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說起來,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在牛車上不講清楚,就沖姜氏和劉氏這樣子,回到村子大家指不定要把話傳成什么樣呢。
“我這次也是運氣好。恰好鎮(zhèn)上的一間藥鋪需要的幾味藥材斷貨了,他們又急著用,所以就給了一些銅板。我買了一些糙米,還有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就花沒了。下次只怕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唉!毕陌邹惫室鈬@了一口氣,作出一副苦惱的樣子。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幾個婦人的目光閃了閃。
木桶最上方放著的是一副豬下水,確實是白送都沒人要的東西。
她們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看似好心地勸誡道:“薇丫頭,你家的日子不好過,好不容易弄點錢,可不要亂花了!
“是啊。這豬下水又騷又臭,白送都沒人要,你竟然還把它買回家,這不是糟蹋錢嗎?”
“可惜這次你娘沒跟在旁邊,要不然肯定不會讓你這樣敗家。回家后她看到你凈買些沒用的東西,還不得氣得厥過去?”
這些婦人看似在勸誡,夏白薇可沒從她們的眼神里看到關心,反而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