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贏天還是做了。
他合上書信,深深地嘆息了一聲:“看來當年就該聽你的,在扶蘇出生那日,就去父留子!
梁王聽罷,眼神中帶著幾分玩味神色,“我說,你現在說這話,當真是笑話了,當年我都已經安排暗衛(wèi)動手,我記得是你以死諫的方式,讓我留贏天一命,說他是我大哥的孩子,當是王家血脈,我才留他一命的!
“孔圣曾言:‘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當年之事彼此各有難處,咱倆誰也別怪誰!痹~銘心一副極為淡然的模樣。
“你有個屁的難處,我說詞銘心,你年紀都這么大了,怎的還和年輕時一樣不要臉!
梁王直接被詞銘心的姿態(tài)氣笑了,而后他坐直身子,伸手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紫毫筆,在硯臺里輕輕舔了舔墨。
墨汁是新研的,濃黑如漆,筆鋒落紙遒勁有力,在雪浪紙上暈出極淡的光澤,不多時便落下六個字:“一切便宜行事!
寫完,他將信紙輕輕晾在案上,陽光落在那六個字上,墨色竟似泛著微光。
“算了算了,一切由他去吧!
梁王看向詞銘心,“這孩子行事向來謹慎,他既然敢主動提出前往西楚,那自然是已經做好了十足把握,若是他當真能震懾兵家勢力,不讓其參與國戰(zhàn)之時,你可否有信心,半年之內,蕩平西楚?”
詞銘心抬起縱橫交錯,布滿老繭與傷痕的右手,伸出三根粗壯的手指,輕聲道:“三月可滅楚!
第二日清晨的將軍府,晨光像揉碎的金箔,剛漫過墻頭飛檐的翹角,便將廣場中央那面虎頭旌旗染得暖意融融。旌旗邊角垂著的銅鈴還沾著晨露,風一吹便輕響,混著兵器架上玄鐵的冷光,釀出幾分出征前的肅然。
兵器架旁,石月正彎腰檢查腰間佩劍,玄鐵劍鞘上刻著細密的云紋,在晨光里泛著啞光。
商函站在石月身旁,指尖夾著支狼毫墨筆,正往紙上添注兵圣閣派系圖譜的注解,筆尖劃過紙面沙沙響,偶爾停下來核對通關文牒上的印鑒,連封泥的紋路都要仔細瞧兩遍。
詞宋站在漢白玉臺階上,目光緩緩掃過廣場眾人,將每個人的神色都收在眼底:孫不休穿了身洗得發(fā)白的舊勁裝,袖口依舊別著那枚磨得發(fā)亮的兵家鐵符,只是往日壓在眉梢的沉郁散了大半,眼神亮了些。
馮光攥著拳頭站在最前頭,眉頭擰成個川字,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顯然還在為不能同行憋氣。
呂永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口,遞了個 “別沖動” 的眼神,自己也忍不住往石月那邊瞥,滿是羨慕。
高初七和許宏愿則是靜靜的站在一旁,雖臉色也不太好,但更多的也是因為擔憂幾人安危。
莊涯背著手站在廊下,目光落在院中的老槐樹上,槐葉被風掃得輕晃,他的神色卻很輕松,不似他人那般面露擔憂神色。
“不是我不肯帶各位叔叔同去,”
詞宋走下臺階,聲音溫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目光先落在馮光身上,“兵圣閣在西楚腹地,咱們是去討公道,不是去硬碰硬。人多了反而扎眼,真要是被兵家的人圍堵,想脫身都難。更重要的是,府里得有人守著!
孫不休聽罷,接過話來,“吳烈那人心眼小,又慣會用陰招,咱們若真惹急了他,難保他不會派人來將軍府找麻煩!
“那少爺至少要讓莊涯跟著吧,他是半圣修為,肯定能幫上忙!
馮光張了張嘴,想要繼續(xù)說下去,孫不休已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孫不休的掌心帶著常年練劍的厚繭,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讓他冷靜下來:“老馮,我知道你想幫我,可不能只顧著眼前。莊涯是道家莊圣一脈的人,你也知道道家歷來與世無爭,若因為我的事,讓道家跟兵家結了怨,我這心里一輩子都不安。昨兒夜里我跟少爺商量好了,讓莊涯留下,是我提的主意。”
“放心吧,我方才卜了一卦,上坤下乾,呈現天地二氣交融之象,大吉!
莊涯的聲音傳到眾人耳中:“如此卦象,少爺此行定當無虞,我也就沒有隨行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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