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聞言,站起身來,目光中夾雜著幾分疑惑,“你和胡天祿是什么關(guān)系?”
王小北擺了擺手道:“我只是代朋友來看看他!
院長想了一下,隨后頷首同意,“這樣啊,那你跟我來!
說完,就帶著王小北穿過院子,走向一間外表更為簡陋的土坯房。
走到屋前,門縫里透出孩子們稚嫩的聲音和歡笑。
推門而入,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家伙正端坐在幾個小木凳上,神情專注,全神貫注地聽著一位中年女人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故事。
“胡天祿,出來一下!
“院長爺爺……”
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約莫四五歲的男孩轉(zhuǎn)過頭來。
話音一落,小腳丫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踏出了歡快的步伐。
王小北望著那小小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陣恍惚。
往昔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他也曾這般,滿心歡喜地喊著那位慈祥的老人。
當(dāng)視線不經(jīng)意間掠過那小孩手掌,確認無疑……是老院長沒錯。
歲月在他左手上刻下了特殊的印記,缺少了大拇指,而右手完整無缺。
小孩緩緩走近,目光在二人身上好奇地徘徊。
“找他嗎?”院長的聲音溫和而帶笑。
王小北輕輕頷首,“能讓我和他單獨說說話嗎,院長?”
院長想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yīng),不過不忘叮囑胡天祿:“小祿,乖乖聽話,不然爺爺可要打屁股嘍!
胡天祿聞言,吐了吐舌頭。
于是,王小北帶著胡天祿走進了寬敞的院落。
小男孩眼中滿是好奇與期待:“大哥哥,你是找我玩的嗎?你知道我爸爸媽媽是誰嗎?”
院里偶爾有人投來關(guān)注的目光,王小北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柔和卻帶著歉意:“不知道,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胡天祿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王小北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在這里你過得好嗎?有沒有人讓你受委屈?”
“誰敢欺負我,我就咬誰!
胡天祿嘿嘿笑道。
這一刻,王小北仿佛在胡天祿身上看見了曾經(jīng)那個在孤兒院里倔強不屈的自己,嘴角不禁上揚,原來,老院長當(dāng)年也是這樣一個人啊。
他拉過胡天祿,輕輕地擁抱著,從袋子里拿出一塊桃酥,溫柔地說:“吃吧!
“多謝大哥哥。”
胡天祿瞅見桃酥,眼睛登時一亮。
他毫不客氣地抓起就大嚼特嚼。
在孤兒院里,這樣的美味一年到頭都吃不到兩次。
王小北靜靜地打量著他,目光溫柔地游走在孤兒院的每個角落。
“胡天祿,跟大哥哥說一下你在孤兒院的事吧。我挺想聽聽的,行不?”
胡天祿眨巴著眼,滿是狐疑地打量著這位陌生的大哥哥。
不過,能給這么好吃的桃酥,想必不是什么壞人。
于是,他漸漸打開了話匣子,講述起孤兒院里的點點滴滴。
王小北耐心傾聽著,這一聽就是三十多分鐘。
過了一會兒,胡天祿抬起頭,小聲問道:“大哥哥,我能把這個留給我的伙伴們吃嗎?”
王小北恍然回過神來,對著他溫柔一笑:“當(dāng)然可以,這些都是給你的,這個你也拿著!
說完,他又遞上了一些罐頭、糖果和餅干,一一裝進了一個布袋里。
胡天祿好奇地盯著他:“大哥哥,你究竟是誰呀?”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大哥哥還有事要忙,得先走一步了。行了,你回去吧,照顧好自己哦!
這話讓胡天祿愣了愣。
他心里暗自琢磨,這個人說不定認識自己的爸爸媽媽。
最終,他還是默默目送著王小北離開。
王小北望著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
接著,他來到院長辦公室,遞過去一個布袋:“院長,這點心意請你收下。等我走了之后再打開看吧。”
“這里面有一半是給胡天祿的,希望你能好好待他,剩下的是給孤兒院的。那我就先告辭了!
放下布袋,他沒做停留,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老院長望著那個布袋,臉上寫滿了困惑。
待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厚厚一疊錢,頓時瞪大了眼。
他連忙跑出門外。
但映入眼簾的,只有王小北騎車遠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回到家,他一遍又一遍地數(shù)著那些錢。
整整1萬元。
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足以稱得上一筆巨款。
而此刻,王小北已經(jīng)悄然返回了招待所。
……
北平火車站。
“你這死孩子,咱們?nèi)速I的臥鋪票比硬座貴了三十六塊呢,這可抵得上倆月工資了。這一趟來回就花了足足100塊。”
黃昏時分,在車站外,張美英拽著冬秀,邊走邊對著前方的王小北抱怨個不停。
王小北走在前頭,這些絮叨左耳進右耳出。
畢竟,為了舒服一點,他堅持買了臥鋪票。
這幾天下來,張美英的念叨幾聲乎成了他耳邊的背景音樂,聽得耳朵都要起老繭了。
“媽,票都買了,難不成還能退?這錢不也是我出的嗎?一路上的開銷,哪樣不是我掏的腰包?你說來說去,不嫌累呀?”
王小北掏了掏耳朵,無奈地回答道。
沒等張美英的念叨再起,他便匆匆向不遠處的公交廣場走去。
張美英望著他的背影,滿臉的無可奈何。
冬秀則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對這個廣闊的廣場充滿了新鮮感。
她從未來過北平,甚至公社對她而言都是一個陌生的概念。
“大姑,原來城里是這樣的啊。那些樓房好高,火車站也好大,要不是有你帶著,我恐怕早就迷路了。”
冬秀感嘆著,手緊緊攥著張美英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張美英輕輕拍了拍冬秀的小手,安慰道:“不怕,慢慢你就會習(xí)慣了。我們先回家!
聽了這話,冬秀心頭的慌亂緩和幾分,輕輕點了頭。
隨后,幾人一起坐上回家的公交車。
公交車啟動,穿梭在城市的脈絡(luò)中,當(dāng)行至雄偉的安天門前,冬秀頓時一陣激動。
她迫不及待地將頭伸出窗外,死死的看著那個莊嚴的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