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這邊一面理所當(dāng)然地命令燕王妃醫(yī)治御王妃,一面卻又冷血無情命令蕭寒野一人進(jìn)宮。
明知是陷阱,可蕭寒野卻不得不從。
因為他的王妃在里面。
風(fēng)川、江炎和冷九三人對視一眼,便齊刷刷抱住了他的身子:“王爺萬不可意氣用事,當(dāng)從長計議!
蕭寒野大力掙脫開眾人,氣憤道:“他要收回本王的軍權(quán)就收回,本王只要王妃平安!”
什么王權(quán)霸業(yè),這些從前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此刻全沒他的阿月重要!
風(fēng)川不放棄,頂著他沉沉的目光,再次一把抱住他的腰,苦口婆心道:“王爺切莫沖動,此番若您真孤身一人踏入宮門便是一場死局,再無回旋之地......可若王爺當(dāng)舍則舍,那么,王爺您多年的夙愿便可達(dá)成啊......”
說完,不由吞咽一口唾沫。
雖然風(fēng)川的話十分無情,卻是話糙理不糙,而且若非對他家王爺?shù)囊黄嗄懼倚,他也是斷不敢說出口的,只是他實在不忍他家王爺多年心愿功虧一簣,更不忍他家王爺無辜送命!
秦斯昂也慷奮激昂道:“娘的,王爺您為皇上沖鋒陷陣、出生入死、保家衛(wèi)國,結(jié)果竟換來此等下場,不如反了,只要王爺您一聲令下,末將甘愿為您闖宮,奪得皇位!”
他是個烈性子,不懂那么多彎彎繞繞,只是有感而發(fā),而且老皇帝也忒無情了,連帶著他的女婿都被發(fā)配去了幽州。
他是個烈性子,他女兒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內(nèi)心也是個烈性子,竟然拋家舍弟,跟隨蕭一航一同去了幽州。
而他的兒子更是個烈性子,一看姐姐走了,直接給他書信一封,言明自己已年滿十四,該兌現(xiàn)當(dāng)年從軍之諾了,所以,他便先斬后奏前去東郡尋找昔日好友蘇洵了。
如今就剩他一個孤家寡人,勞什子他還怕什么?
不止他不怕,其他離得近的一些將領(lǐng)也不怕,聽到他如此表忠心,當(dāng)即也跪下來投誠道。
“這么多年一直都是燕王爺守護(hù)咱北蕭河山,燕王爺如此勞苦功高,皇上他不能這般待您,末將一切但憑王爺命令!”
“末將眼中無皇權(quán),只有王爺一人,王爺讓末將做什么,末將就做什么!”
“末將誓死跟隨王爺!”
“末將誓死跟隨王爺!”
見黑壓壓一片投誠的將士,風(fēng)川激動道:“王爺,得人心者,得天下。
蕭寒野則是冷笑一聲,他抬手止住跪拜聲:“眾位將士若是隨本王搶皇位,那便成亂臣賊子了,而且你們當(dāng)中有些人,家族世代忠名都將會毀于一旦!”
他并非在乎虛名之人,謀權(quán)篡位之事他雖從未想過,但真到了那一日,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若此時逼宮,那無疑是帶領(lǐng)著眾將士去送死......因為他的王妃被扣在了里面......
從一開始,他就失去了主動權(quán)......
想到此,他心中一陣煩悶,隨即起身大跨步朝皇宮走去......
冷九和江炎對視一眼,便快速跟上,他們乃他家王爺親侍,自是可以隨他家王爺進(jìn)宮的。
但其他人則都在軍營掛職,無召進(jìn)宮視同謀反,望著他們元帥決絕的身影,紛紛凄哀跪下磕了一響頭......
此時,皇宮內(nèi),楚南月正在為歐陽羽剖腹取子。
雖然三個男人都不約而同選擇要救歐陽羽,卻是抵不過一個母親的決心,歐陽羽萬般疼痛下,跪求救子,否則她就拒絕配合一切。
聽說蕭寒野進(jìn)來,皇上望了一眼蘇護(hù)便直接去了御書房。
蘇護(hù)自然知曉他乃何意,立刻領(lǐng)命。
蕭君安和歐陽清因為是男人也不方便在場,所以留下足夠的人手和御醫(yī)后,便也就候在了門外。
楚南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深吸一口氣,才緩緩安慰歐陽羽:“御王妃別怕,我也一定會盡量救你的!
歐陽羽氣息微弱道:“嗯......我不怕......南月姐姐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望著她這副單純之貌,楚南月心中也是異常的難受,一來是為她自己和她家王爺,二來也是為命運,皇家自古無情,若是無那份算計和狠心,倒不如尋常百姓來的自在。
隨即,她便收起了她的悲天憫人,做完術(shù)前工作,便手起刀落輕輕劃開了歐陽羽的肚子......
這邊一片肅重,御書房那邊也是一片壓抑。
見蕭寒野果然一個人來了,老皇帝別有深意道:“此番與南葉一戰(zhàn),燕王辛苦了!
蕭寒野淡淡道:“為父皇分憂,本就是兒臣的本分,談不上辛苦!
老皇帝微微頷首,緩緩開口道:“燕王有身為人臣的本分,朕心甚慰!鳖D了頓,他又帶著幾分試探道,“只是,朕聽聞你在軍中素來威望極高,將士們皆以你馬首是瞻,可有此事?”
蕭寒野冷笑一聲,隨即便不動聲色道:“父皇,兒臣不過是盡忠職守、嚴(yán)于律己,將士們信服而已,至于威望,兒臣不敢有此念!
老皇帝笑了:“可是父皇有此念當(dāng)如何?”
蕭寒野也笑了:“打蛇打七寸,父皇已囚禁了燕王妃,掐住了兒臣的命脈,父皇想如何便是如何!”
老皇帝怒拍一把桌案:“放肆!朕何曾囚禁你的王妃?她正好生在后宮醫(yī)治御王妃!”
雖然他確實囚禁了燕王妃,但這畢竟非一國之君光明正大之手段,所以當(dāng)聽見蕭寒野撕開二人最后一層膜時,他還是非常氣憤的。
而這份氣憤更大一部分來源于他對他的忤逆!
并且是一直忤逆他。
即便此刻他掐住了他的命脈,他卻依然不肯向他低頭。
他乃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天子,習(xí)慣了眾人對他的頂禮朝拜、卑躬屈膝、阿諛奉承......所以,他又豈容他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
蕭寒野直直望著老皇帝,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那便請父皇允燕王妃回府吧,她不日即將生產(chǎn),受不得一絲磋磨的!鳖D了頓,又加了句,“至于兒臣,愿替她留在皇宮。”
老皇帝突然就笑了:“哈哈哈,寒兒果然乃眾皇子中最像父皇的那個,不動情則已,動情則情深似海,竟甘愿為燕王妃做到如此地位!”
倒省了他麻煩。
蕭寒野不屑一顧,老皇帝自詡的深情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所以他嗤笑一聲:“父皇此言差矣,兒臣又哪里比得上您的博愛?”
聽到此,老皇帝當(dāng)即龍顏大怒,怒拍一把桌案,力道大到竟是連桌案上的折子都翻飛起來,他怒瞪著蕭寒野,陰惻惻道:“博愛?朕又怎及你那下賤母妃博愛?”
他從未想過要將他戴綠帽子之事說出口,但此刻,他真是被蕭寒野氣著了,這個逆子竟敢如此忤逆他?所以一時嘴快,便也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
原本以為說出口會很難堪,但望著臉色霎時陰沉的逆子,他心中反而竟萌發(fā)出一股報復(fù)的快感來:“朕原本以為你與你母妃別扭的關(guān)系源于你,可現(xiàn)下看來竟然是因為那個賤人心中藏有他人,你可知那人是誰?”
蕭寒野雖說一向排斥自己的母妃,但卻一直都是他的逆鱗。
所以,他陰鷙出聲:“胡說八道,我一個字都不信!”
老皇帝冷笑一聲:“由不得你不信,帶蓉妃上來!”
既然這個孽子不信,自視清高,那他今天就親手打散他一身的傲氣,這個世上沒人可忤逆他。
很快,蓉妃便被兩名御林軍帶上來,她昔日姣好的容顏,此刻滿是憔悴和疲憊,尤其一見到蕭寒野,更是淚如雨下:“寒兒......寒兒......你回來了......”
蕭寒野看著她,心情極為復(fù)雜。
他雖然一向和她不親,甚至內(nèi)心還反感她,但到底是他的生身母親。
老皇帝看著眼前這副母慈子孝場面,嘲諷勾了勾唇,隨即命令蓉妃道:“蓉妃,告訴燕王,你進(jìn)宮前那個男人是誰?”
蓉妃哽咽聲更大,她面上極現(xiàn)痛苦和悔恨:“陛下......寒兒......我是被強迫的......”
“說!”老皇帝陡然暴怒,隨手抄起桌案上一硯臺朝她擲去,蕭寒野抬手擋下,漆黑的墨濺了他一手,猶如他此刻陰沉的內(nèi)心:“到底是誰?”
面對兩個男人的雷霆之怒,蓉妃嚇得臉色慘白,她顫抖著身體,哆嗦道:“......楚昭裕......”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蕭寒野聽得卻是異常清晰,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呆愣原地。
楚昭裕竟是他母妃的情人?原來楚昭裕宮中的勢力竟是他母妃?
他感到一陣眩暈,從前想不明白的事突然就明白了。
為何他母妃會在他小時候百般蹂躪他?為何她不像其她母親那般拼命護(hù)著自己兒子?
皇后陰險至此,可她對蕭景瑞的愛卻是毋庸置疑,她一直都在拿命愛著自己的兒子,因此,他小時候還曾偷偷羨慕過,他也想要那樣的一個母妃,年幼被打得遍體鱗傷的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最親的母妃為何會那般對他?
“原來母妃竟是將對父皇的恨加諸在了兒臣身上......”
“原來楚昭裕竟是將對父皇的奪妻之恨加諸在了兒臣身上......”
“原來父皇是因此才要破釜沉舟對兒臣下手的......還有七弟......竟也是因為如此......”
......
望著老皇帝,望著蓉妃,蕭寒野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空洞,他呢喃自語......
這邊楚南月已成功取出歐陽羽腹中的胎兒來,只是孩子面帶淤青,而且也不哭泣。
楚南月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汗水,不知是勞累還是緊張。
她一手托著嬰兒,將她的腦袋微微朝下,手法嫻熟地拍她的背,隨著一股羊水的噴出,孩子“哇”地一聲開始大聲啼哭起來。
產(chǎn)婆見此松了口氣:“燕王妃妙手回春,果然保住了孩子!
這時,御醫(yī)大喊一聲:“燕王妃,不好了,御王妃好像不行了......”
楚南月瞇了瞇眸子,突然,感覺身下似有液體滴答出來,隨即便是腹部傳來劇痛,她心下一凜。
不好,她要生了......
她交代一聲御醫(yī):“按照縫合之法將御王妃腹部一層層縫起來......啊......”
語罷,她就一臉痛苦地倒了下來。
因著她和眾御醫(yī)的關(guān)系不錯,眾御醫(yī)連忙讓產(chǎn)婆將她安置在其它床榻生產(chǎn)去。
此時,角落處的林月瑤已是被歐陽清那個藥丸折磨到極限,竟生生吞下了塞滿口中的布條,她怒瞪著一雙紅眸沖向楚南月,掐著她的脖子道:“都怪你這個賤人......為何非要那般好運懷上他的孩子......啊啊啊......我對不起你......我竟然殺人了......”
她將大肚子的楚南月當(dāng)成了歐陽羽,在藥丸的催使下陷入無盡的痛苦中,她頭腦中盡是對歐陽羽的恨和悔,這兩種無盡的撕扯,簡直要將她生生撕裂成兩半......
“啊啊啊......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都是你逼我的......我為什么要為了一個根本就不愛自己的男人殺人......”
“御王......我那么愛你......為什么你卻連碰我一下都不愿......為什么......明明開始不是這樣的......為什么......你那么寵溺地喚我“阿月”......為什么......”
歐陽清給她服下的是浮生醉,她陰險陷害他的妹妹,他就是要活活折磨死她,讓她在這種求而不得,得而不愛的痛苦深淵中無限沉淪。
“放手......”楚南月用力去掰她的手,她被她掐的兩眼冒金星,“你看清楚,我不是御王......救命......”
“!殺人了,林側(cè)妃殺人了......快來人啊......”產(chǎn)婆見此紛紛大喊,她們哪里敢插手這些權(quán)貴之間的事?
就在楚南月被掐的要暈死過之際,額頭感覺到一股濡濕,然后林月瑤就松開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