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嘴唇囁嚅了幾下,好久沒發(fā)出聲音,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肩膀微微顫抖。
“檸檸,你現(xiàn)在情緒不能激動!
他壓低了聲音,很溫柔的在她耳邊說:“不要哭,他們,他們沒事的!
少女的情緒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了。
“我……我眼睛……”
“沒事的,拆線了就好!
徐星樾苦不堪言,她每一個問題,都讓他難以回答,比試卷上的所有問題都難回答。
“拆線了就好!
他喃喃道,“我會陪著你的。你不要怕!
這句話像是在安撫她,也像是在安撫他自己。
少女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太累了,她很快的又睡著了。
徐星樾坐在床邊,身體像是被點了穴般,一動不動。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敢松懈。
直到天黑時分,病房外來了個人。
是吳管家。
吳管家盡量努力不發(fā)出聲音,用眼神示意徐星樾出去,徐星樾看了一眼沉睡的盛檸檸,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兩人在走廊里匯合。
“少爺,事情都打點好了。”
“嗯。”
“我剛才跟主治醫(yī)生聯(lián)系過了,他說檸檸小姐這種情況,不太好說,具體要看拆線以后,再觀察觀察,實在不行,咱就轉(zhuǎn)院!
“嗯!
“老太爺那邊也發(fā)話了,您明天還是得去學(xué)校上課,這邊我會安排人照顧檸檸小姐的。您不用在這里守著!
“我現(xiàn)在不能離開她!
“少爺,您一個男生,照顧檸檸小姐不方便啊。”
徐星樾愣了一下,轉(zhuǎn)頭往病房內(nèi)望去。
是不方便啊!
可是他不想離開她啊!
床上的少女靜靜的沉睡著,脆弱又蒼白,像是稍縱易逝的美麗流光。
少年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
他太害怕了。
害怕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就見不到她了。
***
徐星樾請了假,已經(jīng)兩天沒有去學(xué)校了。
盛檸檸的情況似乎好轉(zhuǎn)起來了。
他雇了個兩個專業(yè)的女護(hù)工,負(fù)責(zé)幫她擦身體,換洗衣服,護(hù)理一些他沒辦法幫忙的事情。
其他時間,吃飯,喂水,換藥,他都要親力親為,一刻也不敢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徐星樾從來沒有照顧過人的經(jīng)驗,可是他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
幾乎每件事情,都能做到無微不至。
她依舊很虛弱,腿上的石膏還不能卸下來,走動不了。
能下床的時候,她提出了一個要求。
“徐星樾,帶我去看我媽媽吧!
徐星樾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好!
他去護(hù)士站,借來了一輛輪椅,將她抱起來,放在輪椅上。
少女的情緒有些緊張不安,她眼前看不到任何事物,手指捏緊了輪椅的把手,尋找一點薄弱的安全感。
徐星樾雙手推著輪椅,將她帶到了重癥加強(qiáng)護(hù)理病房門口。
他停下腳步,彎下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引導(dǎo)著她,將她的掌心緩緩的貼向玻璃門。
溫?zé)岬氖仲N到了冰冷的玻璃。
隔著玻璃,依稀能聽到監(jiān)護(hù)儀器運(yùn)轉(zhuǎn)時候的滴滴滴的聲音。
“媽媽在里面嗎?”
“嗯!
“其實媽媽,情況很不好吧。”
徐星樾沒有說話,除了握住她的手,他似乎找不到其他可以安慰她的法子。
盛檸檸不是傻子,從她醒來后,徐星樾撒了三個謊言。
第一個,媽媽的手術(shù)并沒有很成功。
第二個,爸爸并不是“沒事”。
第三個,她的眼睛也不是拆了線就能好的。
爸爸媽媽那么疼愛她,如果他們真的沒事,又怎么會不來看她呢。
徐星樾這個笨蛋,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認(rèn)識他那么久,是了解他的為人的。
他不擅長撒謊。
盛檸檸嘴唇顫了顫,她又想哭了,她甚至沒有勇氣問徐星樾,爸爸現(xiàn)在在哪里?
她知道那個答案,可是她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為了控制情緒,她低下頭,在徐星樾看不到的視角里,悄悄的用手指的指甲掐進(jìn)了自己的肉里。
掐到有種刀刃入了血肉的劇痛從掌心傳來,她才罷手。
肉體的疼痛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
才讓她不至于崩潰的當(dāng)場哭出聲來。
情緒穩(wěn)定下來以后,她小聲的問:“我媽媽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徐星樾喉結(jié)滾了滾,低垂下眼瞼,沒敢說清楚,“還在觀察期,等出了ICU就好了。”
姚欣現(xiàn)在處于無自主呼吸狀態(tài),只能依靠呼吸機(jī),進(jìn)了幾次搶救,命懸一線。
像是在用呼吸機(jī)吊著姚欣的命一樣。
可是又能堅持多久呢?
就算真的能僥幸活下來,植物人的可能性也非常的大。
徐星樾不知道怎么開口對盛檸檸說這件事情。
他說不出口。
盛檸檸再一次悄悄的用指甲掐了掐手,緩了緩情緒:“徐星樾,以后我每天都要來陪一下媽媽,你帶我來好不好?”
“好。”
“那我們回去吧!
“好!
“下午是不是要拆線?”
“是!
徐星樾重新推起了輪椅,將她往病房帶過去。
家里的保姆送來了午餐,他吩咐煮的清淡點,每天變著花樣煮一些盛檸檸愛吃的東西。
她的胃口越來越小,每次喂了不到幾口,就開始說吃不下。
他也吃不下。
徐星樾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只是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他不能倒下。
如果連他都倒下了,她該怎么辦啊。
他眼角酸澀,眨了眨眼,忍住了那種幾欲痛哭一場的沖動,耐著性子哄她。
“再吃一口好嗎?”
“不想吃了!
“最后一口。”
她的氣色真的很差,每天吃這么幾口粥吊著命,一點營養(yǎng)都跟不上。
他的語氣幾乎是哀求的,“檸檸,最后一口,好嗎?以前是誰告訴我,不許浪費糧食的。”
少女這才張開口,咽下了最后一口粥。
那口粥落肚,并沒有溫暖到她的身體,反而讓她的胃翻江倒海的難受。
可是她怕徐星樾擔(dān)心,努力的擠出笑容:“徐星樾,我吃飽了,真的飽了!
徐星樾沒有再逼她吃,把碗收了起來。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