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時候,唐娟搬進新家里。
鍋碗瓢盆都是現(xiàn)買的,唐人杰抽空也來了一趟,買了十來張上下床放到屋里。這樣,一、二樓的六個房間都成了臨時宿舍,讓老爸的施工隊有了臨時的家。
當然,唐求對他們說的只是“出租”。不過,能既解決姐姐的住宿問題,也讓施工隊的條件不再簡陋,還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家人分離的傷感----這不,老爸姐姐和自己在城里住一起了么。
所以他們對這幢房子很滿意,不但面積大,而且贈送的閣樓有臥室有衛(wèi)生間。唐人杰設法在樓梯口加了個門后,就成了一個擁有獨立空間的小天地,讓唐娟獨享。
這一周,唐求沒回去,因為老媽和妹妹都過來了。平時來趟縣城不容易,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住的地方,正好讓妹妹玩一玩。
媽媽來是要買被褥之類的床上用品的,唐人杰忙,這種事肯定由她主持比較好。
唐嬌非常高興,眼前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新奇。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大的房間,足夠她和哥哥姐姐耍的了。倒不是對鄉(xiāng)下的那個家有什么不滿意----事實上她對那里的感情是很深的,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但是暑假后她要到城里上高中的,如果住在這里會真的好。
媽媽那時候也能來城里找事做,這樣一家人就又聚在一起了,那比什么都強,也避免了哥哥離開后的冷清。
所以她興奮地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把墻角旮旯都掃得干干凈凈,扶梯都擦了兩遍。
唐求很高興她的高興,能讓家人感到幸福,其實是自己最幸福的事。他一邊幫忙組裝上下床,一邊對唐嬌也是對唐娟和爸爸媽媽說:“要是覺得房子好,等有機會,我們就把這幢房子買下來!”
唐嬌興奮地一聲叫,媽媽和姐姐卻笑著搖搖頭。城里的房子本來就貴的很,這幢別墅就更不用說了。以姐姐的收入,不吃不喝也要二十年吧?整個家底都從來沒這么多錢!
“拉倒吧,這事想想就行了…等小嬌高中也畢業(yè)了,我們還回老家去,這里的房子太貴了!”媽媽說。
要不是有六間房子能滿足唐娟和施工隊的住宿需要,一千塊錢她都嫌多。在她看來,三年后唐嬌畢了業(yè),那時候唐娟也應該嫁人了,再租這樣的房子已經(jīng)沒有必要。
丈夫的施工隊到時候還不知道在哪里呢?如果工程完成之后沒事做,這樣的房子都不需要再租了,浪費。
雖然可惜了門前的一分地
唐人杰卻躊躇滿志。他盤算過,手頭的這個項目做完后,賺的錢買這個房子是綽綽有余了。只是想到自己的公司(施工隊)剛剛起步,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項目要投資,資金方面恐怕一時半會不得寬余。
但是他完全有信心在城里買房,只是長期計劃和短期打算的交戰(zhàn)而已。
“等一兩年吧,到時候我們肯定能在城里買到房…就買這樣的!”
敢情,他也對大房子感興趣啊,一直以為他安貧樂道呢。
唐求沒有說什么,他在等著到時候給他們驚喜!
閑著的時候,唐求便問起姐姐吳擁軍的事。
沒想到位卑職低的老吳,引起的波瀾卻不小。原來這幾年收音機廠并沒有給老吳交社保,導致醫(yī)院的手術費用只能自費。
這是雪上加霜,據(jù)姐姐在后來說,老吳并沒有死,但是手術費用要上萬!
以他的家庭,只能放棄治療,除非廠里承擔。
但是廠里說企業(yè)已經(jīng)瀕臨倒閉,正在走破產(chǎn)流程,管不了他了。
首先是和他一道下崗的收音機廠的職工起來鬧事了:今天是他吳擁軍,明天誰知道會是誰?現(xiàn)在誰家的經(jīng)濟都是緊繃著,一旦有什么大的變故就是永世不得翻身,搞不好比老吳還慘!
他們要求收音機廠承擔老吳的手術費,并且補繳他們這些年應繳而未繳的費用!
為數(shù)不多的還在廠里吊著的職工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他們要求嚴查企業(yè)領導的責任,追查企業(yè)倒閉是否有貓膩,并要求機械電子局接手企業(yè),繼續(xù)給他們一條活路。
這事鬧得很大,因為近百人的隊伍在縣政府門前靜坐,充分表現(xiàn)了工人階級有組織的先進性,但是造成的影響卻很壞。
縣上很多同樣面臨困境的企業(yè)職工加入了這個行列,搞得陣勢越來越大。
下崗工人請愿這種事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不新鮮了,這也是時代的陣痛,但在運上縣還是第一起,于是褚縣長震怒,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
兩天后就成立了一個叫做“五五事件調(diào)查委員會”的機構,正式進駐縣收音機廠進行追責。
處理的結果是原廠長調(diào)離,未下崗的職工由縣電子機械局收編,已下崗的職工在重新上崗前其社保由電子機械局處理,漏繳的代為補繳,收音機廠破產(chǎn)重組。
王春蘭在電子廠的工作被恢復,上面嚴令:雙職工家庭最多只能有一人下崗。
至于最后的結論,雖然現(xiàn)在還無法給出,但唐求卻知道,肯定是雷聲大雨點小,無非是企業(yè)經(jīng)營不善、市場條件發(fā)生變化、企業(yè)活力不足導致的效益滑坡…都已經(jīng)資不抵債了,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除非有重大的貪污腐敗現(xiàn)象,否則根本無法追查到個人,因為這時候全國都一樣。
也在唐求意料之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十數(shù)年的爛賬了,到哪里去查?再說連續(xù)那么多任領導在里面干過,說責任誰都有責任,但說要推脫,誰都有一肚子苦水!
好在吳擁軍經(jīng)過縣醫(yī)院全力求治已脫離危險,自然,他的治療費用由縣財政統(tǒng)籌處理了,這是他們家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收音機廠的重組遇到很大困難。
首先是沒人愿意接收----縣里幾乎所有的企業(yè)都自顧不睱,誰還有能力管人家的爛攤子?再加上收音機廠規(guī)模不大、職工人數(shù)也不多,機械電子局的領導及調(diào)查組在經(jīng)過一番考慮后,準備讓其破產(chǎn)。
這本來是個很常見的動作了,落在唐求耳朵里卻萌生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