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前世(十九)
此時此刻,南屏仍處在強(qiáng)大的震撼之中。
醒來之后,她的意識一片混亂,時而想到喬遷那日,那個拔刀相向的陌生男子,時而又想到,她躺在那無力睜眼的那些時日。再加上,刀口雖然止了血,若是一動,倒是極為疼痛,整個人倒是清減了許多。
年關(guān)將至,韓望書看著這樣的南屏,不免心焦。他只能又去找石蜜,問她南屏到底遭受了什么?
石蜜道:“韓將軍,不要驚慌,哪日夫人想要開口,自會告訴你,你這干著急無用。至于那刀傷,也是無礙的,怕是養(yǎng)到正月十五便會愈合了!薄坝惺媚镞@句話,我便放心了。只是不知這恩情如何能還,若是石姑娘不嫌棄,如今軍中正在同大葉國做藥材生意,姑娘醫(yī)術(shù)精湛,若能留下來幫忙,韓某倒是感激不盡!
“韓將軍,言重了!笔垡婋p鬢白了一半的韓望書很是感慨,這個人情深如許,又儒雅斯文,卻是個百里挑一的人物,她不由得再次感嘆桂大小姐的好命。
在京都時,她被接二連三地瞧出同桂南屏長得像的時候,那已塵封多年的幼年時的記憶又再次涌上心頭。她過不去心里那道坎,便對著韓望書也有幾分好奇,她想著,桂大小姐,你命那么好,那么我來取代你如何?
這個念頭在心里劃過之后,她便為韓望書解了春慵香的毒,為的就是在他心中留個好印象。
如今,她壓抑了許久的話也說了出來。
她不再有這個傻念頭。她想著,即是前半生的一切皆因像桂大小姐,那么后半生她便要遠(yuǎn)離這個桂大小姐以及同這桂大小姐相關(guān)的所有人。她打算先了結(jié)和朱鎮(zhèn)的恩怨,便遠(yuǎn)走天涯,只醉心醫(yī)術(shù),丟掉桂大小姐的替身、摩滿教醫(yī)女這等稱謂,只作為石蜜活下去。
“韓將軍,當(dāng)真是不巧,今日若是你不來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石蜜還有事在身,這就同韓將軍告別了!
“那我倒是來的巧了,我也是來告別的。”門外傳來了曾青墨爽朗的聲音。
“還有幾日便過年了,二位何不留下來一起過年?”韓望書實在是真心邀請,可苦于不會說話,很是焦急。
“就不留下叨擾了,南屏無礙,我也便放心了。表妹夫,你要好好照顧他!痹嗄f著話,便拍拍韓望書的肩頭。
最討厭別人碰觸的韓望書此時卻沒了厭惡,經(jīng)歷了種種之后,他能體會到曾青墨對南屏的深情,也感念他能瀟灑的放手。那副不羈的臉孔之下,卻是個道道地地的君子。
他有時候想,若是此時南屏告訴自己她另有所愛,覺得自己定會嫉妒得發(fā)瘋,他會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旁。他做不到曾青墨這般,只以南屏的快樂為快樂,他是個承受不了失去的人,他不如曾青墨。想到這,他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了聲:“表哥,珍重!”
次日清晨,曾青墨便等在門口。石蜜見到他,便很想繞路,偏偏曾青墨又開口:“石姑娘,這年關(guān)將至,各處都是爆竹聲。一個人趕路總是有些寂寞,咱們兩人一起結(jié)伴可好?”
“曾公子,我想我們并不順路!笔垡炎隽穗x了桂南屏身邊人的打算,自然不愿意再和這個曾青墨扯上什么關(guān)系。
“咦?再往北走便是大葉,難道姑娘竟然想去那里不成。若不是的話,姑娘無論去哪里,都要先離開殊地,怎么會和我不順路?”
“我去何處,與公子無關(guān)!薄笆媚,我敢說,你這便是要回京都復(fù)命,咱們應(yīng)該是順路的。”
石蜜性子極冷,可常年在摩滿教那種壓抑人心的地方,又將大量的時間都有來琢磨醫(yī)術(shù)、毒術(shù),對于人情世故近乎笨拙。她被說中心事之后,甚至都不會佯裝否認(rèn),而是不再講話。
曾青墨道,“我不說,石姑娘也應(yīng)該知道。我是個不錯的同伴,咱們上次去川城,不是相處得很融洽么?”
石蜜仍然不做聲,只是加快了腳步。
“石姑娘,難道要走路離開殊地?這天寒地凍的,也未免太凄涼些。還是乘馬車離開吧。我去找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可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石蜜覺得這個曾青墨的話很多,她一向沒什么銀子,也過慣了清苦的生活,別說是離開殊地,就是讓她走回京都,她也是能走得動的。可現(xiàn)下她打算乘坐曾青墨的馬車,不為別的,就為的是能獲得一份清凈。果然,曾青墨尋來的馬車極為豪華,豪華到石蜜坐上去都有些不好意思。
“曾公子,破費(fèi)了!”她淡淡地應(yīng)了聲。
期間的飯食也是極為奢侈,各種珍饈美味,有好些石蜜見都沒見過。偶爾吃一段,她還覺得有些稀奇,待她發(fā)現(xiàn)頓頓都是如此時,也是失了興致。
這還不算,夜里歇息的客棧也是富貴得不得了,香氣繚繞,那被子是什么材料做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鋪了好多好多層,想睡在棉花之上。來送茶水的店小二打濕了石蜜唯一的一套像樣的裙裝,沒過一會兒,便有人送來了各式各樣的綾羅綢緞,石蜜總不能穿著濕衣衫,也只能挑選一件換上。可瞧見鏡子中的自己十分別扭。
曾青墨這種種熱情著實令她受不了,她好想沖出這客棧一走了之,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那么多銀子付賬,只能忍著看曾青墨還有什么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