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黃昏。
風(fēng)雪交加,銀裝素裹,大地白茫茫一片。
一支隊伍走進秦家莊,個個包裹得看不到容貌,幾名護莊隊沖上來阻攔,其中一人高聲喝道:“來者何人,秦家莊不對外見客?”
“虎子,是少主回來了。”一人喝道,正是薛仁貴。
“少主?”護衛(wèi)隊驚訝地打量著眾人,要不是薛仁貴的聲音熟悉,絕對拔刀,一人喝道:“看著不像,露出面容。”
隊伍中,秦懷道很滿意大家的原則性和警惕性,雙腿一夾,打馬上前,將纏在臉上的毛巾拉下:“你們幾個不錯,守莊就甘當如此,懷疑一切可能!”
“真的是少主,見過少主!”大家紛紛行禮。
“天冷,別凍著,散了吧!
“謝少主關(guān)心,有火,凍不著!贝蠹艺f著,紛紛鉆進樹林。
“有火,怎么沒看到?”程處默上前來,好奇地打量四周,茂密的樹林被白雪壓著,哪里有火,連煙都沒有。
關(guān)系到秦家莊守衛(wèi)問題,秦懷道沒解釋,倒不是不信任程處默,而是解釋起來太麻煩,太冷了,趕緊打馬進莊。
薛仁貴見秦懷道不說,自然也不會說,看看制高點方向滿意地笑了,自己不在,統(tǒng)領(lǐng)的護莊隊沒丟臉,天寒地凍依然在崗,也打馬進莊。
沒多久,秦懷道一行來到祠堂,紛紛下馬,正是飯點,不少人在排隊打飯,明月迎上來:“少主,可需給大家準備吃食!
“一人來一份,先給大家弄點熱湯過來去去寒氣!鼻貞训澜淮痪洌掖疫M了祠堂,在篝火邊坐下,三兩下扯掉圍巾和包裹在身的外衣,都是繳獲土匪的,下雪后這一路太冷了,沒這些衣服恐怕會凍死在秦嶺。
“不行,得想辦法弄棉衣,最起碼羊毛衣也行。”秦懷道尋思著,心思飛到了草原,草原上有羊,羊毛幾乎沒人要,就是運過來麻煩,得想個辦法才行。
其他人紛紛圍攏上來,解除包裹的外衣,伸手烤火,秦懷道往篝火堆上丟干柴,幾名女子端著熱湯過來,一大碗熱羊肉湯下肚,頓時好受多了。
賈有財聞訊匆匆進來,欣喜地喊道:“少主!”
“賈叔,坐下聊!鼻貞训乐噶酥概赃叞省
賈有財顧不上坐下就說道:“少主,圣上派人來問過幾次,說您一旦回來,馬上進宮面圣,看著像是有急事!
“馬上就要天黑,這會兒過去走到城門也該落鎖了,進不去,沒說什么事?”秦懷道好奇地問道。
“沒說具體事情,對了,三天前魏王親自來了一趟,想購買爐子制作之法,愿意開出五萬貫,老奴沒敢答應(yīng),拒絕了,他說等您回來了抽空去魏王府一趟!辟Z有財趕緊說道,一邊坐下來烤火,上了年紀更怕冷。
“五萬貫?還挺有錢嘛。”秦懷道不屑地說道。
程處默笑道:“魏王得世家支持,封賞揚州、相州,都是富庶之地,貞觀十年更是遙領(lǐng)相州都督,督相、衛(wèi)、黎、魏、洺、邢、貝七州軍事,賞賜不計其數(shù),超過太子,有錢不奇怪!
秦懷道沒太在意魏王,問道:“賈叔,這些天莊上還好吧?”
“一切都很正常,就是太冷,第一個庫房完工,前兩天下雪,第二個庫房沒法修建,磚砌上去干不了,不得已停工!
“運石頭的呢?”秦懷道問道。
“運石頭的翻過幾次車,傷了人,好在不是很嚴重,老夫擔心出大事,讓他們停,他們不愿意,說好不容易有個賺錢的營生,除非以后都不讓做了,他們就不想停,只好找了大夫這些天坐鎮(zhèn)秦家莊,隨時救治!
“做的很好,那蜂窩煤球呢,剛過來時看著好像也沒停?”
賈有財苦笑道:“他們也不愿意停,沒太陽,做出來的蜂窩煤都干不了,只能存放在大家房間里,眼看就要裝滿,老夫原本打算明天停工,實在放不下了,少主回來正好!
“不用停,放大家房間倒是個辦法,都在做爐子,爐子也要用火烘干,正好一起烘了,告訴大家火燒旺一些,大冷天的別凍著,別節(jié)約煤球,不過得注意安全,另外,兌換的怎樣?”秦懷道追問道。
賈有財感激說道:“兌換了上萬個出去,一個煤球兌換一捆干秸稈,大約三十斤左右,指定的空地都堆滿了,老夫擔心秸稈太多,不敢再收。”
三十斤干秸稈不少,這個兌換方式簡直血賺,秦懷道趕緊說道:“繼續(xù)兌換,有多少收多少,秸稈重新找個空地堆放便是,另外,教會大家一個簡單的使用方法,不一定用爐子,用磚頭、石頭拌著粘土砌個小灶就好!
看到賈有財一臉疑惑,秦懷道干脆讓人找來磚頭,圍了個圓柱體,將幾根木棍放里面架空,賈有財一看就明白了,說道:“這和爐子相似!
“沒錯,用粘土封住里面和外面,厚一點,避免火的溫度流失,架空的東西最好是鐵條,耐燒,灶頂端放三塊平整的石頭墊一墊器皿就好,就是沒有爐子方便,不能移動,但能用。”秦懷道指著小灶解釋道。
賈有財猜不透秦懷道的意圖,秸稈除了燒還能有什么用?何況已經(jīng)那么多,除了行善沒別的解釋,尋思著回頭跟大家好好說道,答應(yīng)道:“明白了,老夫這便去跟他們說,正好下工帶一些走,這些天他們用了蜂窩煤后恨不能多換點!
“去吧,記住越多越好!鼻貞训涝俅螐娬{(diào)一句,蜂窩煤運過來不用才是真的浪費,秸稈能造手紙,只要價格夠便宜,誰還會用廁籌?那才是大賺。
反正自己是一天都不想。
這時,明月領(lǐng)著三個女孩過來,一人端著一大盆羊肉面條,一人端著一大盆肉餅,后面還有人跟著進來,給大家送碗筷。
一個個早就餓的不行,兩大碗面條下肚,都回過魂來,再墊兩張肉餅,喝點熱湯,頓時滿血恢復(fù),秦懷道讓人收拾一番,示意其他人離開后說道:“兄弟們,咱們總算是活著回來,這趟太辛苦,好在收獲不錯!
大家一想到收獲就嘿嘿笑了。
秦懷道看著大家繼續(xù)說道:“騾子、驢子和戰(zhàn)馬合計一百六十頭,價值一千五百兩左右,加上二萬三千六百貫銀錢,合計兩萬五千一百貫,八個人均分,每人三千一百三十七貫左右,我拿騾子、驢子和戰(zhàn)馬,另外再拿一千六百三十七貫,藥材賣完后再分,大家覺得可否?”
大家有些吃驚地看著秦懷道,算的這么快?
“怎么,不同意?”秦懷道反問道。
程處默趕緊搶著說道:“不是,不是,是這數(shù)你算太快,兄弟們反應(yīng)不過來,不過,你這分法不行,你得拿大頭,沒平分的道理。”
“沒錯,沒這分法,這事你挑的頭,沒你咱們兄弟幾個什么都沒有,又是咱們上官,按規(guī)矩你得拿大頭,剩下的哥幾個均分倒是可以,你們說對不對?”尉遲寶林也出來表態(tài),看向其他人。
秦懷道不等大家表態(tài),搶著說道:“這事聽我的,既然一起行動,就必須共享戰(zhàn)利品,這是規(guī)矩,以后也這么分,別壞了交情,驢子、騾子和戰(zhàn)馬莊上急用,就不跟你們客氣,休得再提拿大頭,否則以后有機會不帶一起玩了!
“這……”
大家不知道說什么好,銀子多點少點無所謂,關(guān)鍵以后不帶玩就生疏了,一旦生疏,還有什么意思?
“好吧,那兄弟們占便宜了!背烫幠屑さ卣f道。
尉遲寶林也說道:“沒錯,真沒這分法,不合規(guī)矩,既然秦兄弟說到這份上,咱們受著,這份情義記心里,以后有好事可不能不帶。”
“對,咱們聽你的,怎么分都行,但不能不帶咱們一起玩。”
大家紛紛表態(tài),眼中滿是感動。
銀子多少無所謂,這份公平讓大家折服。
薛仁貴就沒想過有自己一份,想拒絕,看到秦懷道投過來的眼神,講話咽回去,心中暖暖的,很慶幸當初的選擇。
秦懷道不喜客套,打斷道:“程大哥,給大家分了,睡個好覺。”
“好嘞!”程處默答應(yīng)道。
大家開心無比,那可是三千多貫,長這么大誰口袋都沒這么闊綽過。
分完銀子,大家閑聊了一會兒,就一名護山隊成員匆匆跑進來,帶進一陣寒風(fēng),進門就喊道:“少主,外面來了個人,自稱千牛衛(wèi),說要見您。”
“讓他進來。”秦懷道示意道,有些吃驚地看著大家。
大家紛紛搖頭,表示不知情。
沒多久,一名千牛衛(wèi)打扮的人騎馬匆匆過來,在門口停下,翻身下馬,作揖道:“秦大人,各位兄弟也在?”
“李義協(xié)?”秦懷道一看是李君羨的兒子,跑的一身熱氣,顯然來的很急,不由驚訝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圣上召見!”李義協(xié)趕緊解釋道。
“圣上怎么知道我回來了?”秦懷道追問道。
“百騎司這些天找你都找瘋來,有千牛衛(wèi)的兄弟在藍田縣一帶看到你,馬上回去稟告,圣上便讓我過來,趕緊走吧,圣上等的著急了!崩盍x協(xié)解釋道。
“找我什么事?”
“這我可不清楚!
秦懷道有些吃驚,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圣上居然還讓人出來宣,絕對出事了,可再大的事也跟自己無關(guān),朝中有的是大臣,會是什么事?起身說道:“稍等一下,換件衣服就走,免得又有人參我君前失儀!
“行,快點。”李義協(xié)答應(yīng)道。
程處默趁機問道:“兄弟,你能出來,一定是持有信物吧?咱們幾個能跟著一起回城嗎?”
“應(yīng)該沒問題,圣上又沒說只召見秦大人一人,跟著進去便是!崩盍x協(xié)滿口答應(yīng)道,都是武勛一脈,彼此熟悉。
“行,那就有勞了,一身臟兮兮的,得回去沖洗一番!背烫幠Φ溃瑏G個大家一個眼神,大家會意的點頭,紛紛將各自物品放上馬背。
沒多久,大家準備妥當,秦懷道也換了官服,示意薛仁貴和羅章到一邊,低聲叮囑道:“薛大哥,我感覺事兒不小,莊上安全要加強,有什么事來監(jiān)察府找!
“明白!”薛仁貴滿口答應(yīng)。
“羅章,騾馬和驢子回頭讓賈叔安頓好,五十余匹戰(zhàn)馬你明天帶上,護山隊擴編五十人,這次帶來的戰(zhàn)利品有兵器,你挑選一下帶走,剩下裝備護莊隊,運輸不能停,也不能出事,放手干,出了事我頂著!”
“沒問題,有什么事需要人手,隨時招呼!”羅章滿口答應(yīng)道。
秦懷道點點頭出門,原本要去看水泥燒制情況,那才是最關(guān)心的,但圣上召見,不得不起,只能壓下,翻身上馬。
一行匆匆離開,很快消失在風(fēng)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