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路北方還是質(zhì)疑了,出招了,反對了!
烏爾青云只覺心頭猛地一沉,仿佛有塊巨石轟然落下,臉色瞬間跟著微微一變。剎那間,怒意如燎原之火,在他心底迅速升騰而起,熊熊燃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但是,姜還是老的辣。
雖然心里對路北方的反對很不爽,烏爾青云還是不動聲色,僅是咳嗽一聲,試圖緩和當前緊張的氣氛道:“北方,你的擔憂,我能夠理解。而且,數(shù)據(jù)方面,存在一些統(tǒng)計口徑的差異,或許是信息更新不及時等情,到時候我們再修正就是!只是,這次接盤外資的安排,是天際城領導三番五次打電話來指示這么做的!我們省里也沒辦法!
當前,烏爾青云還不敢直面路北方的質(zhì)疑,畢竟那816億,與650億左右的差距,就是這些外資當前的損失!這也是朱領導交代他的數(shù)字!
現(xiàn)在,他想先穩(wěn)著路北方,先將這事兒答應再說。
至于這中間的數(shù)字差異,到時再想辦法。
不過,路北方好像并未有妥協(xié)。
他身子偏向烏爾青云這邊,神情嚴肅地望著他道:“烏省長!這統(tǒng)計口徑差異和信息更新不及時,確實有可能存在。只是,這絕不能成為我們盲目推進如此重大項目的理由。而且,要我說,這天際城領導雖有指示,可我們作為地方實際操盤者,更得對項目的可行性、風險性進行全面且深入的評估,不能一味地聽從指示而不顧實際情況。
路北方頓了頓,環(huán)視了一圈會議室里的眾人,繼續(xù)道:“就算數(shù)據(jù)誤差問題,是因為做整個融資方案的工作人員不嚴謹。但是,我們要融資幾百億,諸位想過沒有,這數(shù)字,對我們省來說,是不是壓力過大?如果僅僅為了接盤外資,我們就利用手中權(quán)利,逼著這些國企倉促融資,那后續(xù)這些企業(yè)的經(jīng)營,誰來提供資金支持?若是這些國企資金鏈一旦斷裂,就會像一座搖搖欲墜的大廈,隨時可能崩塌!誰來負這責!要我說,我們不能為了幫人家接盤,而將自己的企業(yè)出賣了!當前,咱們省里的國企能正常經(jīng)營,比什么都重要!”
路北方有個習慣,就是發(fā)言時,轉(zhuǎn)動手中的中性筆。此時,他手頭那筆轉(zhuǎn)得更快,說話的節(jié)奏也更快:“此外,當前輿論環(huán)境,也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前一段時間,國內(nèi)國外,都指責我們?nèi)绾吾槍ν赓Y。當前,輿論并非完全傾向于他們一方,都知道他們投資,本質(zhì)上就伴隨著風險,這是市場規(guī)律所決定的。如今,他們一味地試圖將風險和虧損,全部轉(zhuǎn)嫁至我方,自身則試圖全身而退,這種做法,顯然有失公平!我覺得,我們還是向天際城申請,盡早撤掉這融資方案吧!”
“路北方,你少在這里危言聳聽!”
“我說你這人,什么時候,思想能統(tǒng)一到省委同樣的高度呢?”
喬青本就坐在烏爾青云一旁,眼見路北方這一番言辭犀利、擲地有聲的反對,還有理有據(jù),有板有眼。他自然不爽了。
此時,他是終于按捺不住,輕拍下桌面,打斷路北方的話。
路北方望向喬青。
眾常委也望向喬青。
只見他漲紅了臉,脖子上青筋暴起,繼續(xù)扯著嗓子大聲嚷道:“路北方,你口口聲聲說的輿論態(tài)勢轉(zhuǎn)變,咱別自欺欺人了好不好?那不過是咱們宣傳部門,靠強行控制國內(nèi)媒體才營造出的虛假表象罷了!你有種,就到國外去瞧瞧,看看那些媒體有沒有惡意抹黑我們,有沒有編造出多少不堪的謠言?!當前,咱們就要立開放、文明的大國形象,就要接納全球資本!可你呢?你這種做法,根本就是目光短淺、自欺欺人,嚴重損害我國在國際投資界的形象!你還反對?反對個屁!若連這點最基本的政治意識都欠缺,在關(guān)乎國家形象和利益的大是大非面前如此糊涂,你這思想覺悟,簡直存在很大的問題!”
沃草!
一聽喬青這番話,眾人都感覺,這太扎心了!
路北方聞言,怒極反笑,但是,還是猛地一拍桌子。
那聲響,震得會議室里的空氣都仿佛顫抖起來。
“喬青,你少在這里偷換概念、顛倒黑白!宣傳部門合理引導輿論,和強行控制媒體營造虛假表象能是一回事嗎?國外媒體惡意抹黑,那是他們別有用心,難道我們就要因為他們的抹黑,就盲目接盤這些外資的爛攤子,犧牲我們本省企業(yè)的利益嗎?”
他目光如炬,掃視著眾人,聲音愈發(fā)激昂:“我們立開放、文明大國形象,接納全球資本,是建立在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的基礎上,而不是當冤大頭,去給外資兜底!別以為我沒看出來,這816億融資,和人家實際650億的差距,就是他們實實在在的損失。憑什么,要我們?nèi)腿思,填這個窟窿?你知不知道,一百多億,是多少企業(yè)的資金鏈,是多少工人的飯碗?!現(xiàn)在,你在這里輕描淡寫,還指責我損害國家形象,我看你才是被一時的表面功夫沖昏了頭腦!”
說罷,路北方冷哼一聲,抓起桌上的文件,大步朝著會議室門口走去,那決絕的背影仿佛在宣告著他對這種不合理決策的堅決抵制。
“路北方,你給我站。
烏爾青云看到路北方氣呼呼拂袖而去的背影,只覺得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從心底直躥腦門,他額頭上青筋暴起,大聲喊道。
然后,路北方理都沒理,頭也沒回,徑直離去。
“簡直胡鬧!”
烏爾青云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會議室里回蕩,震得桌上的文件都微微跳動起來,茶杯里的茶水也濺出了不少,在桌面上暈開一片片深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