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連綿起伏的沙丘上。
一支浩浩蕩蕩的人族隊伍,正在艱難的跋涉,仿佛一條疲憊的大蛇,頂著炎炎烈日蜿蜒前行。
隊伍前列是一支四百余人的戰(zhàn)兵隊伍,簇擁著一輛高大奢華的車輦。
車輦上有一枚水紋標志,那是大洪皇朝的皇室標志。
拉車的是兩頭大荒金毛吼,神駿威武,毛色華麗。
這種荒獸以力大無窮著稱,耐力也十分驚人。
但此刻,在跋涉了數(shù)千多里后,這兩頭二階金毛吼也已經(jīng)累的滿身大汗,口吐白沫,呼哧呼哧的喘著大氣。
在這支皇家車隊后方,則是數(shù)以千計的武者和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拖家?guī)Э冢s亂無章。
“祖父,我們到底要去哪?”
一輛鐵架獨輪車上,一名小小女童頂著舊衣服遮蔽陽光的暴曬,出聲問推車的老漢。
女童大約四、五歲,扎著朝天辮,大大的眼睛,粉雕玉琢,眉眼靈秀,十分可愛。
但她說話的姿態(tài)有點高冷,板著小臉,聲音清脆,透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像個小大人似的。
老漢那滿是褶皺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我們要去一個沒有天災的地方。潼潼,你餓了嗎?”
女童搖搖頭,兩只朝天辮搖搖晃晃,淡淡的道:“不餓,就是有點無聊。”
老漢有點無語,無奈苦笑道:“無聊就無聊吧,總比死了強。”
女童看了眼周圍那些又臟又臭、神情恍惚的逃難者,咕噥道:“是啊,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老漢:……
老漢姓陳,也是一位武者,是一位先天聚氣境的武者。
在家鄉(xiāng)時,陳老漢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武道名宿,經(jīng)常助官府追緝賊人,也多次幫鄉(xiāng)鄰殺退兇獸。
當家鄉(xiāng)被雪災吞沒的時候,陳老漢仗著輕功卓絕,差之毫厘的逃過了雪災。
但他也只來得及救出離他最近的小孫女潼潼。
至于他的五個兒子和其他的親人,都在雪災中化為了灰燼。
之后,他帶著孫女一刻不停的西逃,走走停停,每天都期盼著雪災停下。
然而,雪災卻一直都在蔓延。
他從中州逃到了西域,從西域逃到了西荒,從西荒又逃到了這片沙漠。
短短十天的時間,他已經(jīng)逃亡了九千多里路。
就算是先天武者,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更何況,他在半途中還遭遇了一些賊人、異族和荒獸的襲擊,多次死里逃生,體內(nèi)已經(jīng)累積了無數(shù)暗傷。
時至今日,陳老漢已經(jīng)精疲力盡。
原本灰白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
他體內(nèi)真氣多次耗盡,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作為一名先天武者,陳老漢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一種落幕,竟然跑路會活活累死。
但他知道,自己還不能死。
自己死了,小孫女潼潼必定也難以獨活。
這些天,他身邊的人已經(jīng)換了一波又一波,死了一批又一批。
有的是死于雪災,有的是死于人禍,有的是死于獸口和魔爪。
人命賤如草,不過如此。
他不知道前路如何,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他只知道,跟隨著西沙郡王的馬車,或許能為潼潼覓一條生路。
等安頓下來后,他將會找一戶良善之家,將潼潼托付出去,他便也可以安然長眠了。
他并不擔心會沒有人收留潼潼。
因為他的這位小孫女并非普通人,而是一位生而不凡的天眷者。
甚至,陳老漢十分懷疑,自己能活著逃到現(xiàn)在,不在于自己的實力有多強,而是上天在眷顧潼潼,他沾了潼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