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婢面色登時一變,脫口而出,“我家姑娘樣貌超群,身段絕倫,一身技藝令多少人都心馳神往,寧擲千金只求一親芳澤,夏公子切莫沖動!
夏景昀停下腳步。
俏婢松了口氣,果然是鄉(xiāng)野之人,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好,害得自己差點沒完成任務(wù)。
夏景昀轉(zhuǎn)過身,看著眼前這個依舊傲氣十足的小侍女,語氣驟然轉(zhuǎn)冷,“她美,就得天底下所有人男人都要舔她?都要被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不去,就這么簡單!
“你是因為昨夜的事情記恨嗎?你一個大丈夫怎么能這么小氣!”
夏景昀嘆了口氣,“請回吧,如果實在要問為什么!
夏景昀頓了頓,吐出六個字,“夏蟲不可與冰!
“他不愿來?”
怡翠樓中,心高氣傲的花魁凝冰瞪大了一雙美目,肢體動作和面容將難以置信四個字展現(xiàn)得十分充分。
從天下中心的中京城來此,她是帶著高高在上的俯視姿態(tài)而來的。
即使對鄭天煜,她也只是把對方當(dāng)做進(jìn)身的階梯,卻沒想到施恩給夏景昀這樣一個原本看不上的鄉(xiāng)野粗人,對方竟然敢不領(lǐng)情?
侍女點了點頭,微微縮了縮脖子,生怕姑娘覺得是她沒把事情辦好,把氣撒在她身上。
凝冰沒有發(fā)作,只是呆呆地坐著,半晌沒有吭聲。
不知過了多久,她幽幽道:“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侍女想了想,安慰道:“誰能知道夏公子有這樣萬中無一的詩才呢!
“是啊,誰能想到呢!”凝冰幽幽嘆息,自言自語。
“若是我能想到,我還會因為鄭天煜那點權(quán)力和名聲而選擇將他趕走嗎?”
“對!”凝冰忽的聲調(diào)一高,“錯的不是我,是夏景昀!我選擇更穩(wěn)妥的鄭天煜有什么錯!他夏景昀明明有那樣的詩才,為什么不拿出來,他若是亮出來了,我還會選鄭天煜嗎?他為什么不早早拿出來?”
“我沒錯!錯的是夏景昀!錯的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鄉(xiāng)野少年,憑什么能有這樣的才華!這樣的才華就該是鄭天煜那樣的貴公子的!”
“我沒錯!哈哈哈!我沒錯!”
侍女看著一向清冷孤傲的主子這幅癲狂模樣,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這下好了,夏公子那頭沒撈著好,鄭公子這頭也沒了。
說起來,還得怪那鄭公子草包了些。
哎,這一趟。
真就成肉身布施了。
......
江安縣學(xué),喧囂正盛。
“好一句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寫盡凄涼,寫盡蕭索!”
“太匆匆之太字,簡直傳神至極,將那無奈又可惜之情表露無遺!”
“我恨啊,恨我為什么寫不出此等佳作。
“無妨,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自上午起,這一首長短句,便喚起了縣學(xué)中僅次于文會那日的熱鬧。
眾人紛紛聊著說著,一個學(xué)子疑惑道:“這般佳作,到底是何人所作?”
“是啊,居然還不署名,換了是我,早把自己的大名昭告天下了!
徐大鵬也在人群中,面色猶疑,林花院,那好像就是高陽兄昨夜去的那兒。
但是為何高陽兄沒有署名呢?
是害羞嗎?還是怕自己去青樓的事情被人知道了?這也不是什么羞于啟齒的事,而是風(fēng)雅!
不過,在友情面前,一向頗愛顯擺的徐大鵬竟也沒有開口,說出夏景昀的名字。
也正因為他不說,眾人的猜測越來越熱鬧。
“你們說不會是鄭公子吧?”
“咦,是啊,仲明公子這幾日都在怡翠樓呢!”
正說話間,外面一陣叫嚷。
“仲明公子來了!”
“鄭公子來了!”
鄭天煜一襲白衣,翩然走入,如過往一般爽朗大氣地跟眾人聊著。
在外人看來,文會之后,在溫柔鄉(xiāng)中舔舐了幾日傷口,他又恢復(fù)了到了往日的狀態(tài)。
這時候,一個書生激動上前,“鄭公子,那首林花謝了春紅是不是你寫的?”
鄭天煜面色一僵,旋即擠出一絲微笑,“什么,我不知道。”
但這份遲疑,在眾人看來顯然就是掩飾。
這首詩今日這么火,就算不是鄭公子寫的,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啊,這么說唯一的理由就只有一個......
“您也太謙虛了吧!”
“我就說,仲明兄在那兒待了好幾天,怎么可能沒有大作呢!”
“看來鄭公子也被那夏景昀刺激到了,終于拿出真本事了啊!還得是鄭公子!”
“鄭公子大才,受我一拜!”
聽著眾人的吹捧,鄭天煜越來越笑不出來,拱了拱手,“來此就是與大家見個禮,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不顧眾人的挽留,大步離去。
眾人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鄭公子。「唢L(fēng)亮節(jié),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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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城中那處寬大的宅院中,州學(xué)學(xué)正大人正跟幾位大儒在院中的水榭中歡飲暢談,傳出陣陣歡聲笑語。
前幾日文會,云老爺子的出現(xiàn)將他們嚇了個半死,等到學(xué)正來了,趕緊過去求救。
好在學(xué)正到底是學(xué)正,冷靜下來的一通分析就讓他們放下了心。
那蘇師道跟云老爺子的同窗之情眾人皆知,云老爺子多半只是因為蘇師道的關(guān)系才站出來的。
云老爺子何等顯赫身份,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種鄉(xiāng)野少年,而且那少年穿得破舊,不像是跟云老爺子有舊之人。
等第二天,果然傳出蘇師道收其為徒的消息,他們便徹底放下了心。
“學(xué)正,各位,快看!瞧瞧我拿到了什么!”
一個大儒快步從外面走進(jìn)涼亭,正在涼亭中飲酒的幾人紛紛看向他手中。
他快步?jīng)_入涼亭,“出門一趟,得聞大作!學(xué)正,各位,請看!”
說著他將抄錄的一首詩展露在眾人面前。
一個大儒給面子,配合地念誦了起來,其余人飲酒笑著慢聽。
“怡翠樓林花院中贈云仙?這什么破名字,寫給青樓女子的?”這人立刻嫌棄道。
“看正詩!自古青樓出名篇不知道嗎?”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桌旁眾人動作微微一頓。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
“嘶......”
先前不以為然的眾人都側(cè)目看來。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來自于一個捏著酒杯,陷入震驚的大儒。
“這首,有望傳世啊!”
“好一個太匆匆,好一個人生長恨水長東!”
這些大儒少說都是四十多歲,早已青春不再,這首原本看似感慨美人遲暮的詩也擊中了他們的內(nèi)心。
“有此一詩,誰敢說我泗水文壇這些年幾無寸進(jìn)!”
“便是在那中京城,也是可以競逐魁首之作!”
一個大儒見機(jī)得快立刻起身,朝著學(xué)正拱手,“恭喜大人,領(lǐng)袖泗水文壇,孕育此等佳作!”
其余幾人暗罵一聲狗賊,然后紛紛跟著起身,“恭喜大人!”
州學(xué)學(xué)正宋彥直捻須頷首,“自是大家都有功勞。有此詩句,也可讓我們在娘娘面前,有一番說道了。”
眾人紛紛點頭,“如此,也無需再宣揚(yáng)那首自古逢秋悲寂寥了!
“然也!”
眾人紛紛點頭,哈哈笑了起來。
“老師!各位先生,聊什么呢,笑得這么開心!”
先前在縣學(xué)中受了暴擊,落荒而逃的鄭天煜爽朗地笑著,大步走了進(jìn)來。
宋彥直瞧見心愛的弟子,哈哈一笑,“仲明,快過來,老師新得了一首佳作,來與諸位先生一起鑒賞一番!
鄭天煜心頭猛地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