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沒有感覺到什么難度。
就像是水到渠成。
他輕易的理解了該如何去點亮星圖,如何用少許的真氣去激發(fā)這尊鐘鐻金人內(nèi)里復(fù)雜到難以想象的恢宏巨陣,以及如何讓自己的精神力存寄于金人的體內(nèi),將它當(dāng)成一件可以行走的神通物來使用。
接著,他甚至開始理解這尊鐘鐻金人的法陣機理,理解它的元氣法則是如何完美的融合和運轉(zhuǎn),是如何到達目前這種滅法與自身不滅的地步。
四尊鐘鐻金人始終追逐著顧留白。
當(dāng)其中一尊鐘鐻金人越過低垂著頭跪在地上的鐘鐻金人時,這尊宛如已經(jīng)徹底死去的鐘鐻金人卻突然站起。
它抓住了頭頂上方這尊金人的腳踝,擰身將這尊金人甩飛了出去。
沒有任何強大的元氣碰撞,就像是一名武者借著另外一名武者的勢頭,將其摔飛了出去。
其余三尊鐘鐻金人尚且沒有反應(yīng)過來,顧留白的這尊鐘鐻金人已經(jīng)跳到了另外一尊鐘鐻金人的伸手,它的雙手于瞬息之間帶出殘影,在這尊金人的周身拍了十余掌。
這尊金人就如同中了截脈手段,它體內(nèi)平穩(wěn)流動著的元氣在許多竅位之中沖撞起來,身上早已黯淡的符紋驟然發(fā)亮,如大河決堤般瘋狂往外噴出陰氣。
這些鐘鐻金人只是無情的獵殺法器,但卻擁有著驚人的戰(zhàn)斗本能,當(dāng)這尊金人被打得體內(nèi)陰氣瘋狂排泄的一剎那,兩尊鐘鐻金人已經(jīng)撲了過來。
一左一右,直接包夾顧留白的這尊鐘鐻金人。
轟!
就連那尊剛剛才狠狠墜地的鐘鐻金人也不管顧留白,而是高高躍起,用身體朝著顧留白的這尊鐘鐻金人砸來。
三個巨型壯漢群毆另外一個巨型壯漢。
這種場景,令顧留白也有種忍不住和人交流一番的沖動。
可惜陰十娘也離開了,否則好歹要和陰十娘一起嗑些瓜子,品頭論足一番。
也就在此時,他卻是微微一怔。
他感到了一股異常熟悉的氣機飛快的接近。
“十五哥!”
接著,他耳廓之中便響起了周驢兒的聲音。
周驢兒蹦跶過來的剎那,就正好看到顧留白控制的鐘鐻金人伸手一帶,讓左右兩名金人撞在了一起,接著矮身往后一拱,又將那尊砸落下來的金人拱飛出去。
“這么好玩!”
周驢兒看得眼睛都發(fā)直了。
這不比玩老鼠排隊好玩一萬倍?
以前和顧十五玩過的所有泥偶加起來也沒這些個大個子好玩啊。
但一眼看清此時的顧留白,眼中的小星星還是熄滅了一陣,“十五哥,玄慶法師他離開世間了?”
顧留白此時以一敵三并不費勁,這些鐘鐻金人勝在力量龐大且身體無比沉重,修行者挨不了一下,但面對一尊和它們同樣沉重卻更擅長戰(zhàn)斗且反應(yīng)更快的鐘鐻金人,這三尊鐘鐻金人就像是三個完全不會武藝的壯漢在和一個精通各種戰(zhàn)斗技巧的武師戰(zhàn)斗,就顯得笨拙到了極點。
而且他感覺得出來,玄慶法師這具法身體內(nèi)積蓄的真氣如同無邊無際,根本不會后繼乏力。
現(xiàn)在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是,這些鐘鐻金人很難真正擊潰。
方才被他打得陰氣瘋狂外泄的鐘鐻金人此時體內(nèi)的法陣又已經(jīng)開始自然流轉(zhuǎn),陰氣已經(jīng)不再外泄。
顧留白原本還在認真思索著到底如何對付這四尊金人,聽到周驢兒問玄慶法師是不是離開世間了,他卻突然有些分神。
“周驢兒,其實玄慶法師在大雁塔上不只是看著長安,他還在看我們什么時候來到長安!
他看著周驢兒,認真道,“他其實一直在等著我們。”
周驢兒有些不太懂。
顧留白道,“他其實早可以脫離塵世,但他一直在等著我們長大,他等著你能替他延續(xù)佛宗的氣運,等著我真正的晉升八品,能夠好好的感知到他的境界,能夠真正的學(xué)到東西!
顧留白仰起頭來,看著天空之中的星辰,他想到了小時候他娘和他說過的一些話,然后又對著周驢兒輕聲說道,“周驢兒,像我娘和玄慶法師他們這種人物,他們離開這世間之后,也會變成天上的星辰,他們會在上面看著我們!
周驢兒點了點頭。
其實在顧留白說玄慶法師其實早就可以脫離塵世的時候,周驢兒不知為何就已經(jīng)不難過了。
他聽著顧留白的話,也抬起頭看著天空的星辰,大聲道,“玄慶法師,你是哪一顆星星,聽見的話,對我眨眨眼啊!
然后他看到天空之中的星星似乎都在對他眨眼。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留白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鐘鐻金人的身上。
他原本想著的是去靜王府的耶律月理能不能幫忙把這些鐘鐻金人處理了,但看到周驢兒的剎那,他卻突然明白了自己真正應(yīng)該做什么。
在關(guān)外的時候,他娘是擋在他們兩個面前的大山,幫他們遮擋住了所有的風(fēng)雪。
到了長安的時候,哪怕他成為了大唐道首,但玄慶法師依舊是他和周驢兒身前的大山。
萬事不決問玄慶。
這座大山依舊在護著他們,照看著他們。
但從今往后,世間再無玄慶。
他身前已經(jīng)沒有了阻擋風(fēng)雪的大山。
他便必須成為守護著人間盛世的大山了。
他現(xiàn)在要做的,不只是徹底挫敗李歸塵的陰謀,還要讓祖龍的意志真正明白人間的力量,讓祖龍的意志明白,生與死有著不可跨越的界限,他可以做冥間的王,但已經(jīng)不能再插手人世間的事情。
他的王朝,他的時代,已經(jīng)徹底的過去了。
這便是玄慶法師最后要他完成的事情。
轟!
他所控制的那尊鐘鐻金人跳了起來,狠狠砸在那尊剛剛才收斂住陰氣的金人身側(cè),它的雙手瞬息之間就再次將那尊金人拍打得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顧留白深吸了一口氣。
他朝著另外那三尊金人掠去。
一股寂滅的氣機在他身周散發(fā)開來。
所有朝著他身周侵襲的神通法則都在他身外湮滅,然而與此同時,無數(shù)的天地元氣從四面八方涌來,不斷灌入他這具身軀之中。
陳屠坐在小院之中,如坐井觀天一般看著天空。
感知著天地之間呼嘯而去的元氣,感知著萬里長風(fēng),他和城中的許多修行者一樣,再次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對那名在大雁塔上終日不語的僧人生出更多的敬意。
顧留白的身體涌出了金光。
他體內(nèi)的經(jīng)絡(luò)和竅位也形成了星圖,和周天星辰對應(yīng)。
磅礴的力量淬煉著這具身體,同時不斷容納著更多數(shù)量的天地元氣。
他的身軀和那三尊鐘鐻金人相比顯得十分渺小,然而此時周驢兒卻都覺得他的身體仿佛比任何一尊金人都要沉重。
一尊金人狠狠一腳朝著顧留白踏下。
然而它的腳提起時,它的頭顱已經(jīng)發(fā)出沉悶巨響。
顧留白已經(jīng)飛躍起來,一腳踏在它的額頭。
仿佛無窮無盡的力量轟在金人的額頭,甚至連空氣里都響起裂帛般的聲響。
這尊剛剛提起腳的金人無法控制的往后仰倒,沉重的身軀倒下時一開始就像是慢動作,然而在下一剎那,卻開始瘋狂的加速。
咚!
它半個身軀陷入了地里!
恐怖的力量反沖在自己的體內(nèi),顧留白感到自己的身軀在下一剎那就似乎會被炸成碎片,但更多感受著他的心意涌來,被真氣牽扯的天地元氣,卻如無數(shù)巨人擠壓著他的身體,讓他的身體變得更為緊實。
兩尊金人同時抬頭。
它們看到顧留白化為金光,越過自己的頭頂。
當(dāng)!
一尊金人后腦遭受重擊,不受控制的往前傾倒。
但它的身軀還未真正落地,便已經(jīng)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往一側(cè)推出,狠狠撞在那尊來不及反應(yīng)的金人身上。
兩尊龐然巨物狠狠撞擊在一起,就連神兵鑄就的身軀都迅速出現(xiàn)了形變,體內(nèi)的一些薄弱之處,無法承受的發(fā)出了碎裂的聲響。
唰!
天地之間出現(xiàn)一股可怕的精神力波動。
黑色的夜空之中出現(xiàn)無數(shù)的晶紋,驪山之上,隱隱出現(xiàn)一道巨大的帝王身影。
似是感覺到這四尊金人的末路,祖龍意志再現(xiàn)。
顧留白站在那半個身軀陷在了地里的金人的頭顱上。
他迎著這股可怕的意志,迎著這種強大的精神神通,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站立著。
他這次并未被這樣的精神威壓所震懾。
“已過千年,這已不是你的人間。逝者已逝,何來糾結(jié)!”
一股極為平和,卻似乎更為強大的精神力量,硬生生將那充滿滔天殺意的意志壓了回去。
嗡…
驪山之下,響起巨大的轟鳴。
似有巨物不甘。
但顧留白目光如劍,強大的精神力量直指驪山地宮,“若再涉人間,劍必斬之!”
巨大的轟鳴聲漸漸消失。
除了顧留白所御的那尊金人之外,其余四尊金人,在此時竟然同時土崩瓦解,它們龐大的身軀不斷崩解,無數(shù)的金屬碎屑就像是流沙一樣從它們體內(nèi)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