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從知曉顧留白體內(nèi)真氣的真正消耗狀況。
但他可以肯定,眼下顧留白的真氣還很充沛,殺到他面前時,真氣肯定還足夠。
此人悍勇無雙,戰(zhàn)陣之中也冷靜無雙,再配以神兵,殺至面前,他必死無疑。
但他是這支重甲軍的統(tǒng)領(lǐng),別人可逃,他卻不能轉(zhuǎn)身就逃。
明知必死,卻不能逃,是為煎熬。
所幸這樣的煎熬并不太久,顧留白勢如奔雷,連斬三十余名重甲,頃刻殺至他的身前!
“殺!”
這名重甲將領(lǐng)到了此時,終于被激起了拼死之心,他雙目赤紅,放聲嘶吼,體內(nèi)真氣如決堤的江水狂涌而出,手中的戰(zhàn)刀瞬間變得血紅,體內(nèi)的血氣就像是瞬間貫入這柄戰(zhàn)刀之中,接著在戰(zhàn)刀周圍燃燒起來。
戰(zhàn)刀真氣吞吐,如一道赤霞朝著顧留白攔腰斬去!
如此氣勢,令人震懾。
然而顧留白反而放聲大笑,“你也配和我大喊大叫?”
“給爺死!”
狂笑聲中,他身影如猿猴掠起,踩踏血色刀光,左手風(fēng)刀輕易斬斷這名重甲將領(lǐng)的脖頸,身子在前掠之間,右手提起剛剛被脖子里鮮血沖得跳起的頭顱。
他身影毫無停歇,左腳又踏在這重甲將領(lǐng)的肩上,將此人頭顱高高提起!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此時的身影就像是敏捷的猿猴,摘取這人的頭顱,就如同猿猴跳上桃樹,摘取了一個成熟的桃子。
然而那重甲將領(lǐng)脖子里的鮮血噴涌嗤嗤有聲,就在他腳側(cè)翻騰,周圍黑甲翻騰,卻不敢近他身周五步,此等情景,讓文七炫等人心中的震撼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談笑間取敵將首級,他們之前只在記載中見過,然而今日他們親眼看到了。
顧留白一手提起鮮血淋漓的首級,踏著這名重甲將領(lǐng)的尸身,卻是又出聲大喝,“美玉公子,虛偽小人,只知躲在人后沽名釣譽之輩,還不出來和我一戰(zhàn)!”
“賀美玉!給我滾出來!”
如此提著頭顱連喊數(shù)聲,圍著顧留白的重甲士都不敢靠近,也不敢激發(fā)任何弩箭,其中許多人反而不自覺的往外撤去,瞬間有軍心潰散之勢。
蕭真微這時候看得甚至有些眉飛色舞,他覺得自己又學(xué)到了。
先斬敵將首級,這只是常見招數(shù),并不稀奇。
但此時尚且處于重甲圍困之中,卻無視這些重甲,直接叫戰(zhàn)美玉公子,這無形之中給這些重甲心理暗示,讓他們覺得顧留白已經(jīng)不將他們視為敵手,不將他們放在眼中,也給他們一個顧留白真正要殺的是美玉公子的暗示。
如此一來,許多人自然軍心潰散。
威懾加潛移默化的暗示,妙招!
“虛偽公子?”
“怯弱公子!”
顧留白又連喊數(shù)聲,給美玉公子連戴諢名,金順秀等人全部朝著之前美玉公子所在的那洞窟方位望去,他們都覺得美玉公子會在此時出現(xiàn),然而許多重甲士都已經(jīng)退到外面車道上,就連被陰風(fēng)吹拂得沸騰的塵霧都即將散盡,那被斬掉頭顱的重甲將領(lǐng)脖頸之中鮮血都漸漸停止流淌,他們的視線之中,卻還沒有美玉公子的身影。
文七炫不可置信的看著那洞窟的方位,他面色比方才還要蒼白,他無法相信,美玉公子竟然不出現(xiàn)。
申時宇和權(quán)澤煜兩人此時情緒徹底崩潰,兩個人都哭嚎起來,“怎么可能!美玉公子怎么可能不出來應(yīng)戰(zhàn)?”
他們兩個人一個雙手被斬斷,一個被打落滿口牙,此時的哭嚎含糊不清,就像是野獸絕望的嚎叫。
在所有這些之前對美玉公子崇拜無比的人之中,金順秀此時顯得最為平靜。
她看著那洞窟的方位,眼中只有淡淡的失望和失落。
不知為何,在看著眾多門閥和世家的修行者們死傷一地,而美玉公子那時候還未出現(xiàn)的時候,她就有種美玉公子已經(jīng)不會現(xiàn)身了的強烈直覺。
而且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想清楚,為何見到顧留白折返回來的時候,她就突然顧留白缺少敵意,原來是因為那時候開始,她潛意識里就知道顧留白和這美玉公子是截然不同的人。
美玉公子運籌帷幄,他是翩翩公子,根本不要自己以身沖陣。
然而這盧公子,他能自己做的事情,便不需要置別人于危險之中。
若是換了他是美玉公子,有這樣的強敵來犯,他根本就不會令那些門閥和世家的修行者白白送死,也不會令這些玄甲和重甲白白送死,他會第一時間應(yīng)戰(zhàn),會以光輝磊落之態(tài)斬殺對手!
然而美玉公子并非是盧公子。
美玉公子也永遠(yuǎn)成不了這盧公子。
……
顧留白連連叫陣,也不見美玉公子出來,他便無奈的看了一眼蕭真微。
蕭真微頓時歉然,他看了樸道人一眼,樸道人頓時恐懼的團(tuán)縮起了身體,被他控制的那些蠱人也都蜷縮在他身周。
蕭真微飛快掠出,片刻之后回來,然后對著顧留白搖了搖頭,道:“那人跑了,只剩下兩名侍女!
說完這句,他越發(fā)羞愧的看著顧留白道,“看得太認(rèn)真,忘記這正事了,下回不會了!
別人的道歉未必誠懇,但顧留白知道自己這師伯的道歉卻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這認(rèn)真的態(tài)度,甚至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出聲寬慰道,“沒事,你也是擔(dān)心我身陷陣中出問題!
蕭真微心中反倒越發(fā)羞愧。
其實顧留白先前擊殺那些玄甲之后,他就確定顧留白哪怕殺不光這些重甲,也絕對不可能被這些重甲殺死,根本不需要他掠陣,他留在這里主要是看得時刻有心得,挪不動步子。
“還想做唐人,不想做高麗人的狗的人,你們卸甲歸田吧,你們已不配穿我大唐這身重甲。你們歸田,我可令軍方不將你們視為叛軍。其余若是想為同僚報仇的,現(xiàn)在就像個唐人,來和我堂堂正正的廝殺。否則別在那杵著礙眼!
顧留白轉(zhuǎn)身看著那些重甲滿含鄙夷的說著,同時不屑的將手中提著的頭顱拋到一邊的角落。
這些重甲士之中早有過半的人已無戰(zhàn)意,且許多被顧留白的話語說得心中羞愧,此時聽到他這樣的話語,當(dāng)下就有不少人開始解甲。
這種情緒瞬間傳染,一時間甲衣落地的聲音不斷作響,聽得文七炫等人又是心頭震顫。
顧留白轉(zhuǎn)頭就看向他們,淡然道,“美玉公子直接就逃了,這就是你們追隨的美玉公子?他的修為不是已到七境巔峰么,他的修為比我高出不少,又守株待兔,讓這些修行者和重甲消磨我的氣力和真氣,結(jié)果死了這么多人,我真氣也消耗了這么多,他反而轉(zhuǎn)頭跑了?”
文七炫垂頭,他只覺得顧留白說的是事實。
申時宇和權(quán)澤煜心態(tài)再次崩潰,兩個人只覺得自己瞎了狗眼,但想到跟不跟隨美玉公子也不是自己說了算,而是家中說了算,兩個人就又想哭嚎,但看著對他們說話的顧留白,他們卻又不敢。
“你們現(xiàn)在算是我的戰(zhàn)俘,要想我不殺你們,放你們也可以,一人說上一件有用的情報便是!鳖櫫舭资紫瓤聪蜻@兩人。
申時宇馬上就叫出聲來,“美玉公子給你的登仙令之中,蘊含蠱蟲,你若吞服,很容易被他控制!”
顧留白皺了皺眉頭,“好,知道了,你走吧!
金順秀一呆。
她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顧留白這裝腔作勢,是不想讓人知道她已經(jīng)和顧留白說過這件事情。
申時宇拔腿就跑。
權(quán)澤煜努力抿著嘴唇,好讓自己說話不漏風(fēng),“我知道美玉公子對敵的手段!他可御使飛劍,宛如劍仙手段!
顧留白頓時嗤笑道,“你這就有點扯了吧?”
權(quán)澤煜驚駭欲絕,連聲叫道,“絕無虛言!他曾問我大伯討要過一門真氣凝絲的手段,乃是借助一些細(xì)絲,控制飛劍,我大伯私下和我說過,十丈之內(nèi),此人的飛劍之術(shù)宛如劍仙手段,詭異莫測!”
“十丈之內(nèi)算什么真正劍仙手段!鳖櫫舭妆梢牡钠擦似沧欤闹袇s有些慎重:“他用的什么樣的飛劍?”
權(quán)澤煜道,“說是像略大的桃花,粉色劍片!”
顧留白擺了擺手,“知道了,你走吧,不過要是發(fā)現(xiàn)你瞎扯,我想辦法把你人頭砍了當(dāng)夜壺。”
權(quán)澤煜邊走邊回頭,“絕無虛言!”
顧留白看向文七炫和金順秀。
文七炫看著那抓緊泄密又不管他們先行跑掉的兩位曾經(jīng)好友,心中無比失望。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金順秀點了點頭,示意金順秀可以先說。
豈料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金順秀卻是看著顧留白道,“我不知道什么秘密,我就是你戰(zhàn)俘,你抓著我就是。”
“……!”顧留白頓時懵了,他都沒有想到金順秀會這么干。
蕭真微都吃了一驚,他重新審視金順秀,心中只覺得這個高麗少女有點厲害,就這樣賴上自己的師侄?
文七炫此時也琢磨不透金順秀的心思,他倒也有些義氣,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盧公子,那你將我們作為戰(zhàn)俘帶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