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星疏。
清風徐來。
孟紅裳回到精舍,沖進自己的屋子,關(guān)上了門,嬌軀靠在門上,一想到密室里發(fā)生的事情就不禁渾身發(fā)熱,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一刻鐘后,她才打開房門,躡手躡腳的打了桶水,在月下洗著衣服。
“師姐,深夜洗什么衣服?”便在這個時候,一個柔媚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孟紅裳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就看見沈荃抱著雙手站在身后,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孟大家臉上有些紅,淡淡道:“出去了一趟,衣服有些臟了……師妹怎么還不去睡?”
沈荃笑吟吟地盯著她:“那師姐怎么只洗褻衣?”
孟大家連耳根子都有些發(fā)熱,怒目瞪視著沈荃一眼:“問那么多干嘛!我樂意!”
沈荃笑道:“好吧好吧,師姐樂意這么洗就這么洗!
孟大家站起身來,清咳兩聲,淡淡道:“沈荃,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荃道:“我啊,今早便回來了,如今這顯宗,真是越發(fā)的寂寞,來了一個男人,不僅拐走了我那漂亮的小師侄,如今還要將我那師姐也給拐走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孟紅裳大為惱怒,道:“我什么時候被江寒拐走了?我與他清清白白,只不過是師徒關(guān)系!
沈荃瞇著眼睛道:“師姐呀,別強撐著了,你對小師侄的關(guān)切,已經(jīng)遠超對徒弟的關(guān)切了,我又不是瞎子!
孟紅裳冷著臉,沉聲道:“少胡說八道了,江寒年少封王,行事難免急燥,我也不過是盡盡師父的本分罷了,哪有什么,什么超出對徒弟的關(guān)切!
沈荃從袖子里伸出纖纖玉手,捂著嘴嬌慵慵的打了個呵欠:“好吧,師姐說的對……”
沈荃抬頭望著天上的稀疏星辰,道:“師姐,咱這位弟子,將來可不僅僅是王爺……你若是早一點同他成了事,將來也不失為貴妃。”
孟紅裳頓時羞惱:“你胡說什么?!等等……你看星象看出什么了?”
這位師妹不僅學劍術(shù),學道術(shù),于觀星之術(shù)也甚是精通,時常會夜觀星相推測未來。
觀星之術(shù)聽起來玄之又玄,卻有一番邏輯。
沈荃笑吟吟地看著孟紅裳,道:“昨夜我觀星相,確實看出了一些有關(guān)師姐的東西,我贈給師姐一道偈語,師姐好好思量:云卷云舒任天高,自來自去去似潮濤。長伴冕服膝五子,笑看人間幾度朝!
孟紅裳眉心緊蹙,道:“什么意思?”
沈荃卻不肯說,轉(zhuǎn)身離去。
孟紅裳輕哼一聲:“什么時候也學了那些道人說這些神神鬼鬼的話。”
她晾完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躺在床上思索了片刻,忽然面色通紅的坐起身來,咬牙道:“這姓沈的,她是不是說我將來有五個兒子!”
……
吏部。
陳之仲坐在案前喝著茶,伸手招來吏員,道:“去刑部問問情況!
吏員領(lǐng)命離去。
陳之仲放下茶盞,瞇著眼睛,他知道不管阮子謙招或不招都沒有區(qū)別,即便不招,刑部尚書也有大量手段能讓他認罪!
明日,便可上朝彈劾溫芳。
他與溫芳的這場政斗,也該到了結(jié)束的時候了。
陳之仲愜意的飲著茶,忽然想到今早洛惜惜又給他這位家翁煮了一碗雞湯,不禁面露笑容。
便在這個時候,有吏員拿著一封書信匆匆而入,道:“大人,武成王讓人送了一封書信過來,說是要給你!
陳之仲眉頭微微一皺:“江寒給我送信?拿過來。”
他心中有些好奇,江寒給自己寫什么信?難道是要為溫芳求情于自己?
江寒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看不出秋闈舞弊案的玄機,想要求自己手下留情也屬正常,可是當面來不是更好嗎?何必送什么信?
罷了,先看看江寒到底給自己寫了什么信。
吏部將信件遞上來時,陳之仲便放下茶盞,接過信件。
信上落款寫信人是武成王江寒。
“呵,倒像是跟老夫很熟一樣!标愔傩攀謱⑿偶痖_,展開信紙,低頭一看。
下一刻,他便猛地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砰的一聲,桌上的茶壺,茶杯都跳了起來,茶水濺得滿桌都是。
“大人,這是……”吏員吃驚道。
陳之仲緩了緩神,道:“沒事,你出去吧!
待吏員離去,陳之仲繼續(xù)看信,越看臉色越發(fā)鐵青,看到最后,死死攥著信件,指節(jié)發(fā)白。
“該死,該死!江寒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他想威脅老夫嗎?老夫能受他脅迫嗎?”
陳之仲幾乎暴怒,攥著信在房間里來回走動。
這一刻,他甚至有股沖動,要讓刑部去將江寒抓來。
可是他卻忍住了這種沖動,重新坐了下去,背后冷汗涔涔直下,濕透了官服。
他和洛惜惜的事向來機密,每次都要到密室當中相會,就連兒子也要讓他喝下一碗下了藥的湯,怎么會讓江寒那個狗東西知道了?
最可怕的是,江寒竟然在信中寫出了他與洛惜惜的對話,便包括了他那一句:“別喊我之仲,喊我家翁!
“難不成昨晚還有人在密室當中……”
一想到這個,陳之仲冷汗流得更加厲害了,他伸手從懷里摸出一塊手帕,哆哆嗦嗦的擦著額頭的汗水。
他和洛惜惜的事絕對不能傳出去,一旦傳出去……
公公與兒媳竟然發(fā)生這種事……就算他是吏部尚書,也會就此倒臺,即便他想告老還鄉(xiāng)也沒那么容易了。
仕林會唾罵他,文壇會唾罵他,皇帝也不會再用他。
還有他那兒子,也必定會跟他拼命。
這還不算,肅兒只怕就會發(fā)現(xiàn),兩個兒子原來都是他的兄弟……
陳之仲長長嘆息一聲,點燃蠟燭,將那封信燒掉。
他咬了咬牙,喃喃道:“江寒,你若敢將此事聲張出去,老夫定與你拼個魚死網(wǎng)破!”
但說完狠話,他又萎靡下去,躺在椅子上。
江寒會不會聲張出去,完全取決于他。
江寒要他做什么,他當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