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還沒有名諱,還望師父,不,師姐為我取名!”
眼見著舒秋巧一副再不見他的模樣,小猢猻連忙跪下,對山重重磕頭,一頭磕下去地動山搖,恍若地龍翻身。
可是許久,也沒聽到舒秋巧的回答。
“俺本無名,今亦無名......日后,俺便是無名氏了!
許久,小猢猻這才起身,自言自語一般念叨了一聲,又在山下停了許久,這才駕云離去。
此刻,它已著了那身金甲,腳踏藕絲步云履,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
一眼望去,竟是故人風(fēng)采。
只是它不知道,舒秋巧此時就在它身后,遠(yuǎn)遠(yuǎn)的隨著。
她看著它回了那山,又見到山中猴子猴孫早已死絕,回首。
卻見到幾個仙宗弟子正在此地采摘靈桃,還抽取地脈,化作仙玉。
一把抓了,沒問兩句便氣急攻心,手中長棍一掃,那幾個仙宗弟子也不過天仙修為,哪里撐得住這一棍子?
輕輕一碰,也就是化作一地肉泥,死的不能再死。
猴子似乎還不盡興,心中殺意滔天,驀地涌上心頭,難以抑制。
它緊握如意超星棒,一路疾馳,直奔仙宗而去。
那一夜之間,血染山河,尸骸遍地,慘不忍睹。
每一處落地的棍影,宛如破碎的星辰,閃爍間便摧毀一切。
手中的如意超星棒輕輕搖動,隨即化作千丈萬丈,橫掃千軍,一揮之間,便將那座雄偉的仙山徹底夷為平地。
天際之上,血雨紛飛,連天地也為之震動,山河失色,生靈涂炭。
舒秋巧依舊只是看著,看著它在那山巔獨自哀傷,看著它斬斷凡塵,行向仙路。
滅人仙宗自然有人來找,這仙宗也是仙君洞府之下,為那仙君經(jīng)營修行資源的宗門。
這一下,又引來無數(shù)仙人的圍剿追殺。
那猴子卻毫無懼色,眼中金光閃爍,冷笑一聲,伸手從腦后扯下一把猴毛,放入口中嚼碎,隨即猛地一吐。
霎時間,天地間狂風(fēng)驟起,云霧翻騰,千千萬萬個猢猻從風(fēng)中躍出,個個身披金甲,手持長棍。
這些猢猻雖不結(jié)陣,卻個個身手矯健,棍法凌厲,每一根長棍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如潮水般涌向圍剿的仙人,棍影翻飛,金光四濺,所過之處,仙人紛紛潰退,陣腳大亂。
天地間,風(fēng)云變色,日月無光,唯有那猴子的狂笑聲與棍棒碰撞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震撼寰宇。
仙人雖眾,卻在這猴毛化出的千軍萬馬面前節(jié)節(jié)敗退,潰不成軍。
這一戰(zhàn),直打得山河崩裂,星辰搖墜,天地為之失色。
有詩為證:
怒火滔天沖九霄,
千軍不敵一棒掃。
棍影橫掃天如網(wǎng),
山川淪陷滅仙道。
此劫難逃神難止,
浩劫過后空余悲。
血染山川如畫破,
仙宗覆滅無人知。
舒秋巧依舊只是看著。
看它以大羅之身戰(zhàn)仙君,看它敲死仙君,打滅洞府,又被仙人通緝圍剿。
看它自悟三頭六臂,踏上修羅道,法相天地以千丈之身戰(zhàn)仙尊。
看它踏破九霄,登臨云霄,又被打落云霄,押上刑臺,刀槍斧鉞,雷火劈鑿。
又翻身落刑臺,逃入群山之間,上窮碧落下黃泉,再回之日,已有仙君之軀,卻依舊是大羅修為。
只是這一次,它身后妖魔萬千,它也被尊為妖魔之主。
回過神來時,天地已然陷入一片混沌。
萬妖萬魔從四面八方涌來,與那仙人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仙魔之戰(zhàn)。
妖氣沖天,魔焰滔天,仙光璀璨,三者交織,仿佛要將整個天地撕裂。
妖族的咆哮、魔族的嘶吼、仙人的怒喝,混雜在一起,震得天地轟鳴,星辰搖墜。
那猴子立于戰(zhàn)場中央,金箍棒揮舞如風(fēng),所過之處,無論是神是佛還是仙,皆被橫掃一空。
它的身影在戰(zhàn)火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一尊不敗的戰(zhàn)神。
舒秋巧出手了嗎?可能吧。
崩潰的大陸之上百姓依舊安康,無數(shù)猴毛被散落下界,仙人之戰(zhàn),禍不及天地,禍不及凡俗。
再回首,數(shù)位仙尊出手,將那猴頭鎮(zhèn)壓在群山之下,如何拷問,也問不出跟腳師門。
只知道每日都有一顆凡桃在那山前結(jié)出。
又是數(shù)百年。
沒有大唐皇帝,更沒有一個凡俗僧人路過,只有那萬妖之主,以力破群山!
“這片天地,真容不下我等妖魔?”
看著頭頂萬仙云集,那猴兒在短暫的沉默之后,只是悠悠一嘆。
“報上名來!
卻見頭頂群仙之中,一仙尊緩步而出,身披金焱,氣勢浩蕩,聞言,猴兒只是一笑置之:
“我本無名,今亦無名。來,廝殺而已!”
頭頂,三萬道流光云集,竟是三萬劍仙,如此陣勢,哪怕編輯魔軀,恐怕也支撐不住。
看來這數(shù)百年來,這幫仙人也已經(jīng)為殺他做足了準(zhǔn)備!
而那猴子只是大笑出聲!
廝殺而已!
有死而已!又有何妨!
突然,一聲低低的嘆息,自天地之間,悠然響起:
“我那可愛的猴兒,怎么到了你們這里,就是十惡不赦的妖魔了呢?”
“定!
十二重大羅天,旋轉(zhuǎn)之間,齊齊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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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秋巧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睜開雙眼時,卻見一株蒼勁的菩提古樹竟在這狹小的洞府中拔地而起。
樹干古樸,枝葉繁茂,雖無風(fēng),葉片卻輕輕搖曳,仿佛自有靈性,散發(fā)出淡淡的金色光暈。
不是樹動,而是心動嗎?
舒秋巧這樣想著,起身,卻發(fā)現(xiàn)身上竟已經(jīng)浮了一層塵土,就連白發(fā)之上都有了些許灰色。
伸手,摸向樹干,輕輕一點,一顆潔白輪回種子就從樹干之上脫出,看著那顆種子,她眼中竟有了些許淚水。
是真的。
哪怕依舊說不清道不明,但是.....
是輪回,而不是,幻境。
“爸,媽......”
舒秋巧沒有拂去身上的灰塵,只是緩緩跪在那株輪回菩提前,目光凝視著這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的古樹。
樹干上的紋路迅速黯淡,枝葉凋零,仿佛每一片葉子的落下都帶走了千年光陰。
她俯下身,額頭輕輕觸地,就在那一瞬間,她的白發(fā)如墨染般化作青絲,眉眼間一絲滄桑也被一抹明艷取代。
轉(zhuǎn)瞬間,她已然重新變作了那前世的模樣,仿佛時光倒流,歲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變作那個二老認(rèn)識的,【舒秋巧】的模樣。
“女兒不孝,如今我也看不清前路,是非難辨,執(zhí)念難尋,若是.....”
舒秋巧頓了頓,緩緩起身,神情已然恢復(fù)平靜,眼中也不再有淚花,只是靜靜的說道:
“若是此身再難返鄉(xiāng),愿您二老,在那輪回之中,也能安好,莫要怪罪!
“舒秋巧,再拜,再拜,再三拜。”
言語之間,那消散而去的十二重大羅天重新化作點點明光,內(nèi)化于體,身與法合,與道合。
合道之境,便是仙君。
今年是,滅魔歷一千二百二十四年。
竟已來此界兩百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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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我執(zhí)非執(zh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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