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來說去,明春你的意思是...”冰叔壓抑著怒火,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這個仇,我們就不報了?眼睜睜看著夏兒白死?!”
“冰叔息怒!狈矫鞔荷裆蛔,沉穩(wěn)回應,“仇當然要報!而且必須報!此乃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但在不確定徐東背后究竟站著多少人,藏著多少暗手的時候,貿(mào)然行動,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我的建議是,我們下五脈必須立刻擰成一股繩!”
“只要我們下五脈同心,力量匯聚一處,即便真有人想借徐東這把刀來鏟除我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起我們合力反撲的代價!”
“雖然我們被稱為下五脈,但真要逼急了我們,拼個魚死網(wǎng)破,也未必不能在嶺南掀起一場足以顛覆現(xiàn)有格局的風浪!”
一直沉默不語的方崇源,此刻終于從悲痛中勉強抽離出些許理智。
“明春,你的想法不錯,團結方能聚力。”方崇源道,“但問題在于,我們下五脈如今早已是一盤散沙,如何凝聚?”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逐一分析:“第十脈不用想,那方以強就是徐東一手扶植起來的傀儡,恨不得我們?nèi)克拦狻!?br>
“第九脈…方洞狂那個老家伙,本身就沒多少心氣,如今他兒子方頂天也死了,更是遭受重創(chuàng)。我們?nèi)绾稳裾f他跟我們一起對付徐東?就算他勉強同意…”
方崇源頓了頓,補充道:“我說句難聽的話,如今的第九脈,還能提供什么像樣的幫助?不過是多幾個充數(shù)的炮灰罷了。”
冰叔罕見地站在了方崇源這邊,點頭附和:“家主說的在理。第九脈元氣大傷,第八脈態(tài)度曖昧不明。與其費心去聯(lián)合這些不可靠的力量,倒不如依靠我們第六脈自己,集中精銳,或許更穩(wěn)妥些。”
方明春卻緩緩搖頭,“家主,冰叔,有句老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第九脈就算再不堪,其底蘊、人脈、以及在嶺南經(jīng)營多年的根基,依然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尤其是在當前形勢下,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勝算,哪怕只是牽制。”
“至于第八脈…這才是最令人感到奇怪的。”
“徐東明明殺心熾盛,連方夏少主和胡元這等天榜高手都毫不猶豫地斬殺,為何偏偏在最后,獨獨放過了第八脈的鐘玲主母和她的兩個兒子?”
“哼!”冰叔聞言,當即怒火上涌,重重一拍座椅扶手,“這還用想嗎?!定然是鐘玲那個賤人,早就跟徐東暗通款曲,里外配合,演了這么一出苦肉計!她就是想借徐東之手,鏟除我們和第九脈!等到我們都倒下了,下五脈里收益最大的就是她第八脈!”
方明春抬手,示意冰叔稍安勿躁:“冰叔,事情未明,不宜過早下定論,到底是怎么回事,都需要當面問個清楚才能知道!
說完,他轉向方崇源,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
“家主,事不宜遲!
方明春道:“請您立刻以您的名義,緊急通知第九脈家主方洞狂和第八脈,要他們兩脈的核心人物,立刻到第八脈府邸集合!”
“我親自去第八脈等他們,如果第八脈真的有問題,那我們就應該先下手為強,將他們提前滅掉,以絕后患!”
這個提議,瞬間得到了在場大多數(shù)元老的認同。
眾人紛紛點頭。
“就按明春說的辦!”
“立刻召集人手!”
“若第八脈真敢背叛,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
深夜,第八脈府邸。
盡管已是深夜,但府邸內(nèi)卻燈火通明。
得到緊急通知的第九脈家主方洞狂,帶著女兒方紫萱以及部分心腹,也匆匆趕到。
大廳內(nèi),三方人馬齊聚。
第六脈人人面帶悲憤與殺氣,第九脈則籠罩在喪子的陰霾中,而第八脈的方金、方銀兩兄弟,雖然出面接待,神色間卻帶著一絲無奈。
方明春直接道:“方金少主,請問鐘夫人為何不現(xiàn)身呢?是因為我家家主未能親至,讓她老人家覺得怠慢,不高興了嗎?”
方金擺了擺手,“明春兄說笑了,千萬別誤會。”
“實在是我母親在藥拍會上,被那徐東悍然出手,打成重傷,至今仍在樓上臥床休養(yǎng),無法見客。所以今晚的會議,便由我代為主持!
他話鋒一轉,反問道:“不過,我倒是想問問明春兄,這深更半夜的,如此興師動眾把我們都召集過來,究竟所為何事啊?”
方明春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樓上方向。
鐘夫人也被打成重傷?
這個消息,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若真是苦肉計,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就在方明春沉吟思考之際,第九脈的家主方洞狂已經(jīng)不耐煩地開口了。
“方明春,有什么事就直說吧!我明天還要為我兒頂天操辦葬禮,沒時間在這里繞圈子!”方洞狂道。
方明春見狀,開門見山道:“好,既然狂家主快人快語,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我家家主召集各位深夜來此,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報仇雪恨!”
他掃過方金等人,“那徐東魔焰滔天,行事如同畜生!殺我第六脈少主方夏,害死頂天兄弟,如今更是將第八脈鐘夫人打到重傷垂危!他還毀了維系我們下五脈根基的藥拍會!”
“這種種惡行,樁樁血債,簡直是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他猛地一揮手,語氣激昂:“所以,我家家主懇求各位,摒棄前嫌,同仇敵愾!我們下五脈當聯(lián)手共進,集結所有力量,一舉將禁武監(jiān)徹底滅掉,將那徐東碎尸萬段,將他帶來的所有京城勢力,統(tǒng)統(tǒng)趕出我們嶺南!”
方明春的話說得響亮激昂,充滿了感染力。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片令人尷尬的沉默。
尤其是方金和方銀兩兄弟,看著慷慨陳詞的方明春,眼神古怪,仿佛在看一個不識時務的傻子。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心直口快的方洞狂主動打破了沉默。
他冷笑一聲道:“方明春,你倒是說得慷慨激昂!
“可我就好奇一點,單憑我們這些人,拿什么去對付禁武監(jiān)?拿什么去殺徐東?”
“那徐東的實力,你沒有親眼見過嗎?!連你們少主方夏,都被他輕易弄死了,這樣的存在,是我們這些人能對付的嗎?!”
方金也立刻接口道:“狂家主說的沒錯,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那徐東實力深不可測,遠超我等想象,連天榜高手胡元,在他手下都走不過幾招!就憑我們這些人,只怕沖上去,都不夠他一個人殺的!”
“況且,你也別忘了,禁武監(jiān)里可不止一個徐東,還有王堯那個老狐貍,以及他手下那批精銳!這些人聚集起來,實力完全不在徐東之下!我們憑什么去拼?”
面對眾人幾乎一致的質疑,方明春并未氣餒,反而繼續(xù)鼓動道:“徐東是強,禁武監(jiān)底蘊也不弱。但難道就因為敵人強大,我們就要忍氣吞聲,甘心承受這殺子之仇,毀脈之恨嗎?就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我們嶺南的土地上耀武揚威嗎?”
“哼!”方洞狂再次冷笑,“我說你們第六脈的人,是不是死了少主,就都沒了腦子?!”
“藥拍會的時候,第三脈的赫雨梅就在樓上看著!她是什么身份?她代表著上三脈的態(tài)度!可她從頭到尾管過嗎?問過嗎?”
“連她都對此不聞不問,冷眼旁觀,我們能拿這徐東有什么辦法?!”
“我再說得直白點,這次徐東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大鬧藥拍會,很有可能就是他們上五脈的旨意,他們就是想借這把刀,來清理我們這些下五脈!”
巧合的是,方洞狂的這個想法,與方明春之前的分析不謀而合。
嶺南發(fā)展這么多年,上五脈憑借更強的實力和更靠近核心的資源,向來瞧不起被視為“旁支”的下五脈。
認為他們的存在分散了資源,拖累了方家整體的發(fā)展。
內(nèi)部一直有聲音認為,不如將下五脈整合吞并,或者干脆解散,將嶺南完全置于上五脈的絕對統(tǒng)治之下,更為合理。
只是這個想法雖然一直存在,卻從未真正實行。
畢竟下五脈也在嶺南扎根數(shù)百年,枝繁葉茂,沒有老祖宗發(fā)話,誰也不敢貿(mào)然掀起如此巨大的內(nèi)部清洗。
“狂家主這話…說的沒錯!狈矫鞔荷钗豢跉獾,“但我想的是,除了依靠我們自己的力量硬拼之外,我們也許還能請來一位強大的外援!”
“倘若這次徐東大鬧藥拍會,真的是上五脈的旨意,那我們也未必不能調動他人的力量,來助我們渡過此劫,甚至反戈一擊!”
方洞狂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外援?請問在這嶺南地界,還有誰能幫我們?誰敢為了我們,去得罪可能代表上五脈意志的徐東和禁武監(jiān)?難不成你要指望警署周思宇那幫廢物?”
“當然不是!”方明春目光掃過全場,一字一頓道,“各位是不是都忘了了一位存在?”
“那就是,古樓的主人!”
“古樓的主人?”
話音剛落,大廳內(nèi)所有人,包括一直沉默旁觀的方紫萱在內(nèi),全都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
怎么把他給忘了!
古樓的主人!
那可是在嶺南能與方家老祖平起平坐的傳說級存在!
神秘莫測,實力深不見底!
他若是肯出手,別說是一個徐東,就算是任何一支上五脈傾巢而來,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一股巨大的驚喜和希望,瞬間涌上眾人心頭。
然而,這驚喜僅僅持續(xù)了不到幾秒鐘,就迅速冷卻下來。
古樓的主人太過神秘,太過超然了。
這么多年,他行蹤飄忽,幾乎從不介入方家內(nèi)部事務。
前不久他剛剛回到嶺南,方家各脈,包括上五脈,都曾派人前去古樓拜訪,希望能得到他的接見或指點,但無一例外,全部被拒之門外。
他們這些如今風雨飄搖,備受打壓的下五脈,何德何能,能請得動這位宛如神明般的大能出手,去覆滅一個小小的禁武監(jiān)?
看穿了眾人的疑惑,方明春開口道:“我知道各位在想什么。古樓的主人確實超然物外,難以請動!
“但是!”
“如果我們下五脈能夠真正聯(lián)手,拿出絕對的誠意,我不信那位古樓的主人,會絲毫不動容!”
“武者修煉,最在意的是什么?無非是資源,是能提升實力的天材地寶!”
“我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各位也都別藏著掖著了,我先給大家做個表率吧。”
說完,方明春打了一個響指。
一名早已等候在外的第六脈隨從,應聲而入。
手中捧著一個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眾人面前的桌案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方明春親手,緩緩將盒蓋打開。
剎那間。
一股清冷柔和的氣息彌漫開來!
桌面上,更是瞬間覆蓋上了一層冰霜!
盒內(nèi),一株形似皎潔明月,通體呈現(xiàn)出溫潤白玉之色,菌蓋碩大如盤,散發(fā)著瑩瑩微光的靈芝,赫然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這是明月靈芝?”
方金第一個失聲驚呼道:“這不是你們第六脈壓箱底的傳世寶物嗎?你竟然把它拿出來了?”
方明春笑了笑,“沒想到金少主還記得!
“沒錯,此物正是我家主命我?guī)淼拿髟蚂`芝!”
“此靈芝,乃天地奇珍,數(shù)百年風云際會,才有可能孕育出一株!更神奇的是,此靈芝采摘之后,其根系仍能自我生長,緩慢恢復,堪稱不死奇珍!”
“任何人若能服用此靈芝,便能激發(fā)體內(nèi)潛能,洗滌經(jīng)脈,使真氣發(fā)生質的蛻變!更能調和陰陽,壓制乃至吸收世間一切躁動陽氣!
“對于武者而言,它既是提升修為的無上靈藥,也是應對某些至陽功法或走火入魔的救命至寶!”
“你的意思是…”方金似乎明白了什么,瞳孔微縮,“要拿這個去討好那古樓的主人,請他出手相助?”
“沒錯!”方明春斬釘截鐵,“但我覺得,光靠我們第六脈拿出這一件傳世之寶,分量恐怕還遠遠不夠!”
“畢竟,古樓的主人地位超然,與老祖關系密切,尋常寶物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所以,我代表第六脈,懇請你們第八脈和第九脈,也能拿出相應的誠意,我們湊足一份足以讓任何強者都無法拒絕的厚禮!”
“然后,我們?nèi)衣?lián)手,一同前往古樓,恭請那位主人出手!”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