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孤山絕頂,勁風(fēng)獵獵,吹得人衣衫緊貼。
左冷夜立于懸崖邊緣,背對著深不見底的云海,看著緊隨而至的徐東,臉上再無一絲統(tǒng)帥的威嚴(yán),只剩下純粹的冰冷。
“呵呵…左冷夜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壓抑許久的釋放道,“為了這一刻,本帥已經(jīng)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他緩緩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天地,“今天,莫說你一個小小的徐東,就算是整個京城的力量都匯聚于此,今日也休想擋住我!”
徐東穩(wěn)住身形,嘴角噙著一絲嘲諷,雙劍在手中嗡鳴:“呵,終于肯撕下你那虛偽的面具了?為子報仇?不過是個蹩腳的借口!你真正的目的,從來都是覬覦那九五之位,想要篡位謀權(quán)!”
左冷夜沉默片刻,沒有直接反駁,只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狂暴的真氣開始在他周身匯聚。
空氣都仿佛變得粘稠沉重。
徐東眼神一凝,同樣開始全力運轉(zhuǎn)黑極浮屠,周身黑氣繚繞,氣息同樣回升。
此戰(zhàn),便是最終的決戰(zhàn)!
誰贏,誰就能活著離開。
輸了,就只能食塵!
徐東左手反握流星劍,劍尖斜指地面,右手破軍劍則如毒龍出洞,直指左冷夜眉心,寒光凜冽。
“不過開始前,我有件事很好奇,”徐東道,“你貴為南部統(tǒng)帥,大權(quán)在握,疆域萬里,說是一方霸主也毫不為過。為何還要行此險招,賭上一切,甚至不惜掀起腥風(fēng)血雨?”
“你就那么自信,靠著你的南部兵馬,就能踏平京城?”
他在拖延時間,來讓自己多恢復(fù)一些氣力。
剛才動用驅(qū)影的時候,真氣消耗太多。
聞言,左冷夜猛地睜開眼,眼中血光一閃,竟沒有立刻動手,反而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拖延時間?好!本帥就給你這個機(jī)會!”
他目光如電,掃過遠(yuǎn)處連綿起伏,籠罩在薄霧中的群山,聲音低沉道:“一方霸主?在這泱泱華夏,我這點權(quán)柄,這點疆域,算得了什么?不過是井底之蛙的自以為是罷了!”
他猛地指向南方,語氣激烈道:“徐東!你若能親自去那嶺南深處走一遭,親眼看看那里的景象……你才會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絕望!什么叫被釘死在囚籠里的滋味!到時候,你也會被那一幕幕所震驚!”
徐東心頭劇震。
這踏馬嶺南到底有誰在?
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能把堂堂南部統(tǒng)帥逼到如此境地,甚至不惜鋌而走險?
難道是嶺南的方家?
國主之前對他說過,當(dāng)年師傅兵敗大孤山,就有嶺南方家的影子。
現(xiàn)在聽左冷夜一說,很難不讓徐東將兩者給聯(lián)系起來。
“所以你就寧可賭上所有南部將士的命,賭上自己的一切,也要為了獲取那一點更多的權(quán)力,來京城攪動風(fēng)云?”徐東厲聲質(zhì)問。
“一點更多的權(quán)力?”左冷夜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中充滿了瘋狂,“當(dāng)年你師傅,不也是如此嗎?!為了他心中那套可笑的規(guī)則,就敢率領(lǐng)明宗對抗全天下!”
“可惜他失敗了,他準(zhǔn)備的不足!而我左冷夜,比他準(zhǔn)備得更充分。”
“我絕不會失!”
他臉上的瘋狂之色更濃,聲音陡然拔高:“本來…本帥或許還有一絲顧慮,不知這條路是對是錯!但……我兒的死!”
“它徹底讓我清醒!讓我看清了這世界,本就該有三六九等!強(qiáng)者就該掌控一切,就該享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否則,就永遠(yuǎn)會被人踩在腳下,永遠(yuǎn)有更強(qiáng)的人踩在你的頭頂!你師傅當(dāng)年想打破的,恰恰是我現(xiàn)在要重建的鐵則!”
徐東眼眸低垂,心中再無半分僥幸。
眼前之人,早已被權(quán)力和喪子之痛徹底扭曲,陷入癲狂。
完全就是瘋子一樣的發(fā)言。
這哪里還有半點,一方統(tǒng)帥的模樣?
“多說無益!”徐東眼中精光爆射,不再等待,身形如離弦之箭,率先發(fā)動!
雙劍劃破空氣,直撲左冷夜!
轟!轟!轟!
絕頂之上,瞬間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兩道身影快如鬼魅,每一次碰撞都如同雷霆炸裂,狂暴的真氣沖擊波橫掃四方,堅硬的巖石不斷崩裂、炸開,碎屑漫天飛舞。
劍氣縱橫,掌風(fēng)呼嘯,兩人以快打快,瞬間便交手了數(shù)十個回合。
戰(zhàn)況激烈,依舊勝負(fù)難分!
“剛才你戰(zhàn)斗了那么久,此刻真氣竟然不減反增?!”左冷夜詫異道。
“真氣?”
徐東頷首道,“這東西我向來是用之不竭!”
絕頂之下,正在慘烈廝殺的兩方人馬,被頭頂不斷傳來的恐怖震蕩驚得心神劇顫。
每一次巨響都讓眾人身體顫動,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抬頭仰望那轟鳴不斷的峰頂。
這就是左冷夜的真正力量嗎?
所有人心中不禁發(fā)出了這么一個疑問。
但僅僅是一瞬的失神,殘酷的現(xiàn)實便將他們拉回。
為了生存,為了各自的目標(biāo),他們只能壓下心頭的驚駭,再次廝殺!
絕頂上,徐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左冷夜的真氣也仿佛無窮無盡,每一次硬撼都震得他氣血翻騰。
他眼中厲色一閃,不再保留!
嗡!
頭頂空間一陣扭曲,陽鼎虛影驟然浮現(xiàn)!
鼎身符文流轉(zhuǎn),散發(fā)出強(qiáng)大的吸力,試圖強(qiáng)行掠奪周圍稀薄的天地靈氣補(bǔ)充自身!
然而,大孤山荒寂多年,靈氣早已枯竭。
陽鼎虛影雖然出現(xiàn),光芒卻顯得黯淡,吸收的靈氣如同杯水車薪,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陽鼎出現(xiàn)的剎那,正一拳轟向徐東的左冷夜,動作猛地一滯!
他死死盯著徐東頭頂那尊散發(fā)著至陽氣息的古鼎虛影,瞳孔收縮成了一個小點。
“陽鼎?!沒想到……傳說是真的!這世上竟真有這等奪天地造化的神物!”
這一剎那的失神,對徐東而言便是絕佳的機(jī)會!破軍劍抓住空隙,狠狠掃向左冷夜的腰腹!
砰!
左冷夜倉促格擋,被沛然巨力震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一塊凸起的巨石上。
石頭頃刻爆碎成齏粉!
“這你都不死?”
徐東得勢不饒人,豈會放過這乘勝追擊的機(jī)會?雙劍一振,身隨劍走,化作一道凌厲的黑光直刺而去!
“哈哈哈!”被擊飛的左冷夜非但沒有驚懼,反而爆發(fā)出一陣狂狷至極的大笑。
笑聲未落,他兩條粗壯的胳膊猛地向身體兩側(cè)一甩!
噗!噗!
兩聲令人牙酸的悶響!兩根漆黑如墨的長釘,竟硬生生從他左右肩膀的琵琶骨位置爆射而出!
如同兩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直射徐東面門和胸口!
速度之快,根本無法用肉眼捕捉。
徐東瞳孔驟縮,雙劍本能地交叉格擋于身前!
鐺——!
破軍劍精準(zhǔn)地劈中了射向胸口的那根黑釘!然而,預(yù)想中的格擋成功并未出現(xiàn)。
那黑釘觸碰到破軍劍的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巨力驟然爆發(fā)!
轟隆!
如同山崩海嘯!
徐東悶哼一聲,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
雙腳在巖石地面上犁出兩道深深的溝壑,氣血劇烈翻騰,險些一口鮮血噴出!
此刻的左冷夜,狀態(tài)也極為詭異。
胸口被虛無明鏡洞穿的傷口雖然愈合,但依舊能看到暗紅的痕跡。
而左右肩膀處,兩個碗口大的血洞正汩汩地向外涌出黑血。
那黑血仿佛帶有腐蝕性,滴落在碎石上,冒出縷縷黑煙。
他臉上瘋狂的笑容僵住了,眼神變得迷離而混亂,血紅的雙眼中似乎有無數(shù)扭曲的影子在掙扎。
他掙扎著想要抬起手,似乎還想發(fā)動攻擊,或者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就在徐東驚疑不定,準(zhǔn)備強(qiáng)行壓下翻騰氣血再次應(yīng)對時。
左冷夜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
噗通!
直接半跪在地!
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頭顱,像是這一瞬間,遭受了極大的痛苦一樣!
“趁他病,要他命!”
徐東眼睛一瞇,黑色真氣灌注在雙劍之上,朝著左冷夜猛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