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命不值錢!庇腥苏f,“他這孩子病得太重,看這臉色都不太對。”
“說不定早死了,訛錢呢。”
羅太太還默默抹淚,心中卻松口氣。
因為她用太多的錢,把這件事的注意力轉(zhuǎn)移了。
這個世道下,人命低廉,一家會生七八個孩子,沒有誰的命能貴達三根大黃魚。
其實,她給一根大黃魚,都足以震懾人心了。
偏偏她給三根。
如此一來,這件事的關(guān)注度,就徹底變了。
再也沒有人會說“羅家小姐撞死了人”,而是會說“羅家小姐不小心遭遇了車禍,羅太太被訛詐巨款”。
死了的孩子,在巨款面前,就淡漠得似一道影子。有人提,卻沒太多的人在意了。
如此,保全了羅家的聲望。
到了羅家如今的地位,錢財意義不大,聲望才是最重要的。
羅太太當(dāng)機立斷,叫人拿錢。
拿到了三根金條,在周圍街坊們嫉妒眼紅、當(dāng)事人興奮得壓不住笑意中,羅太太和傭人們走了。
她走的時候,心里還在想:“那個女孩兒,是去世多時的,尸體都僵了!
羅太太是見過世面的。
只是這種話,在街坊們仇富、忌憚的時候,她不能提。
提了,反而是她為自己女兒開脫。
不如給錢。
給了錢,剩下的疑問自然會有人替她解答。
“……叫人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那家人是單純訛錢,還是有什么目的!绷_太太吩咐管事。
她自己則去了醫(yī)院。
上流社會的新春宴會還在繼續(xù),大家的談資變多了。
顏家藥鋪被燒是小事,羅家小姐撞死人卻是大事。
闊太太、千金小姐們不會像街坊們那樣,被三根大黃魚迷住了眼,她們都說起羅澄兒。
“她真的撞死了人?”
羅澄兒撞死人的事,在上流圈子影響比較大,顏心娘家藥鋪的事,就幾乎沒人提。
大家都默認(rèn),顏心從顏公館嫁了出來,娘家事與她無關(guān),不會討論到她身上。
她在這件事里隱身。
顏心回了顏公館。
“大伯,我記得年前你放出狠話,說藥鋪燒了都不賣給我!鳖佇恼驹谒媲,淡淡說。
她沒有幸災(zāi)樂禍,也沒有洋洋得意,表情安安靜靜的,似一泓深潭水,冰涼刺骨。
大伯惡狠狠盯著她。
“……你看,人不能犯口讖,平時說話也要注意三分!鳖佇恼f,“遭此大難,令人痛心!
“是不是你叫人燒的?”大伯怒喝。
顏心:“你去警備廳告我,或者出去訴苦詆毀我。這樣的猜疑,更叫我痛心!
大伯憤怒,更多的是彷徨與無措。
這場變故,要擊垮他。
藥鋪毀了,真的被燒了。
大伯沒懷疑顏心。可能在他的心里,顏心這么個女人,沒有殺人放火的膽子。
他只是恨她來說這些話,落井下石。
“你來做什么?”他厲聲問,“沒事給我滾!
“我來送錢。”顏心說。
大伯微愣。
他似難以置信:“送錢?”
在怒火與悲傷中,他升騰起了一點興奮與喜悅。
“藥鋪是祖父心血,它燒了我更不舍。我想在它原來的地基上,重新蓋新的鋪子!鳖佇牡馈
“你要買那塊地?”大伯問。
顏心:“是。”
“那你給一萬大洋。”大伯說。
顏心噗地笑了。
她說:“更好位置、更大面積的地,價值不過一千八大洋。我是可憐娘家,才做這個冤大頭。祖父死了、藥鋪燒了,那塊地與我毫無意義。你既然如此無誠意,我走了。”
她很干脆,說罷就往外走,腳步很快。
大伯愣了下,當(dāng)即追出來:“小六,你……哦你叫什么……小六,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