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堂里一片死寂,夫子和周圍的學(xué)童都噤若寒蟬。
江慕好站在窗外,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書院堂外的庭院里,氣氛僵冷。
燕元燁那聲撕心裂肺的“我要娘”還在空氣中回蕩,燕青樾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眼中翻涌的痛苦被一種更強(qiáng)烈的煩躁和難堪覆蓋。
他生母喬念慈那可是奸細(xì)!
他在府中的時候明明屢次三番提醒過兒子,以后不要在人前再提起他娘,這孩子怎么就這么不懂事,若是被有心人聽去,還不知道要怎么編排!
“哭什么哭!”燕青樾猛地將還在抽噎的兒子往旁邊一搡,聲音壓抑著不耐的怒火。
“男子漢大丈夫,遇事就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沒出息。”
他看也沒看兒子被戒尺打紅的手心,更沒理會那句“沒娘教的野孩子”帶來的更深刺痛,只覺這哭嚎聲尖銳刺耳,攪得他本就陰郁的心緒更加煩亂不堪。
燕元燁被父親推得一個趔趄,撞在書案角上,疼得小臉皺成一團(tuán),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哭出聲,只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恐懼又委屈地看著父親冰冷的側(cè)臉。
夫子在一旁尷尬地搓著手:“侯爺息怒,令郎他……”
“夠了!”燕青樾煩躁地打斷夫子,看也沒看學(xué)堂里噤若寒蟬的學(xué)童和夫子。
“人我?guī)Щ厝ス芙,今日之事,到此為止!?br>
他一把抓住燕元燁的胳膊,幾乎是拖著還在抽噎的兒子,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學(xué)堂,背影透著不容置疑的煩躁和逃離。
沒想到一轉(zhuǎn)身卻正遇到了往里面走的江慕好。
她剛剛將燕青樾那毫不掩飾的不耐和燕元燁眼中瞬間熄滅的光亮盡收眼底。
她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對引路的管事道:“帶我去看看王大寶平日讀書習(xí)字的地方!
管事引著江慕好和慧蘭來到學(xué)堂后排一個光線稍暗的角落。
大寶的書案就在這里,與前面那些光鮮的案幾相比,顯得格外陳舊矮小。
桌面上有刀刻的“窮酸”、“野種”等污言穢語,墨跡斑駁,抽屜里散亂著幾本破舊的書卷,其中一本甚至被撕掉了幾頁。
江慕好指尖拂過桌面上深刻的劃痕,眸色沉靜如水,卻透著寒意。
“王妃……”
管事在一旁,額角滲出細(xì)汗,賠著小心道,“孩童頑劣,打打鬧鬧也是常有的事。王大寶這孩子,性子是怯懦了些,許是與其他同窗有些小誤會……”
“小誤會?”江慕好抬眼,目光平靜地看向管事,“管事的意思是,刻字辱罵,撕毀書卷,毆打致傷,都只是孩童頑劣的小誤會?”
“這……”管事被她看得心頭一緊,忙道,“不不不,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定會嚴(yán)查!嚴(yán)懲那幾個頑劣的學(xué)子!”
“嚴(yán)查?嚴(yán)懲?”
“管事方才在明倫堂,對世子撕壞書卷、頂撞師長,似乎也只是打了幾戒尺?”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無形的壓力,“怎么到了我王府的義侄這里,就變成需要‘嚴(yán)查’、‘嚴(yán)懲’才能處置的頑劣了?莫非這松鶴書院里,也分三六九等,寒門子弟便活該受此欺凌,連個‘誤會’都不配有了?”
“義侄”二字,如同驚雷炸響在管事耳邊:“王妃息怒!草民絕無此意,絕無此意。∵請留步,這件事,書院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不必了。”
江慕好冷冷截斷他的話,她轉(zhuǎn)身,不再看那管事驚恐的臉,對慧蘭道:“孩子我就帶走了,若是再有什么事,同王府的管家說去吧,或者由他再轉(zhuǎn)告給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