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府,正院暖閣里,冰鑒絲絲縷縷散著寒氣,江慕好臨窗而坐,素手翻過一頁頁賬冊。
案上攤著的是王府名下幾處鋪子這月的流水賬,綢緞莊、米糧鋪、點(diǎn)心坊……賬目清晰,出入分明。
江慕好指尖劃過最后一本,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下——這是云意胭脂鋪的賬。
云意胭脂鋪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靠著幾樣獨(dú)家調(diào)制的胭脂水粉,生意一直不錯。
可眼前這本賬冊,卻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她逐筆核對進(jìn)貨與出貨,又對比了上月的盈利,越看眼神越冷。
“去,把云意掌柜叫來!彼畔沦~冊,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
傳話的小廝不敢怠慢,一溜煙跑了。
約莫半盞茶功夫,云意胭脂鋪的王掌柜便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一進(jìn)門就對著江慕好連連作揖:“參見王妃!”
江慕好抬眸,目光淡淡掃過他:“王掌柜,這月云意胭脂鋪的賬,你自己看過沒有?”
王掌柜的心猛地一沉,臉上堆起笑:“回娘娘,我看過了,許是底下人登賬時手滑,出了些小差錯,奴才這就回去核對,一定……”
“小差錯?”江慕好打斷他,拿起賬冊,指尖點(diǎn)在一處,“上月醉霞胭脂進(jìn)貨三百盒,賣出二百八十盒,庫存二十盒。這月進(jìn)貨二百盒,賣出二百五十盒,賬目上卻記著庫存三十盒。王掌柜,你這算術(shù),是跟誰學(xué)的?”
王掌柜臉色瞬間白了,額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往下掉,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這許是庫房盤點(diǎn)錯了,我這就去查!”
“查?”江慕好聲音冷了幾分,“我看不是盤點(diǎn)錯了,是少了東西吧?王掌柜,實話實說,胭脂鋪這個月,是不是遭了賊?”
王掌柜身子一哆嗦,眼神躲閃,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低下了頭:“王妃明鑒,是遭了賊。丟了些值錢的胭脂水粉,還有、還有幾十兩銀子!
“哦?遭了賊?”江慕好語氣平靜,“何時遭的?報官了嗎?官府可曾派人來查?”
王掌柜的頭垂得更低,幾乎要碰到胸口:“是、是上月末的事。我想著家丑不可外揚(yáng),況且也沒查出是誰,報官怕也查不出什么,就……就沒敢驚動官府!
“沒敢驚動官府?”江慕好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卻沒半分笑意,“王掌柜,王府的鋪子遭了賊,損失了財物,你不報官,是覺得王府的銀子,丟了就丟了,不必追究?還是說,你覺得這賊,你自己能查出來?”
王掌柜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我不敢!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他欲言又止,臉上滿是為難。
江慕好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這王掌柜,怕心里有數(shù)這件事是誰做的,語焉不詳,只是不想這件事他自己捅出來。
她懶得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既然你查不出,那就讓官府來查。你現(xiàn)在就去報案,把失竊的詳情說清楚,讓官府派人來云意胭脂鋪勘察。記住,一五一十,不許有任何隱瞞!
“。俊蓖跽乒癃q豫的看著他,“王妃,真要驚動官府呢?萬一傳出去,對云意胭脂鋪的生意……”
“生意重要,還是王府的規(guī)矩重要?”江慕好眼神一厲,“我的話,你聽不懂嗎?還是說,你想抗命?”
王掌柜知道,他是多言了:“我不敢!我這就去報官!”
“嗯,”江慕好點(diǎn)點(diǎn)頭,“去吧。告訴官府的人,就說是本王妃讓報的案,讓他們務(wù)必查清。”
王掌柜如蒙大赦,快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