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省。
此時的靳家因靳樓的昏迷早就亂成了一鍋粥,靳川,還有一向要強的高顯蘭全都從帝都折返,就因為聽人說黑省有個技術(shù)高超的老中醫(yī),他們就連夜把靳樓送了過來,但那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替靳樓把過脈后,竟忍不住嘆息、沉默。
高顯蘭瞧見最令她驕傲的大兒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心痛得簡直無法呼吸,她無法從失而復得、再失去的夢中醒來,見狀,忍不住嗓音顫抖著詢問:“醫(yī)生,我兒子、我兒子他情況如何?”
“油盡燈枯的脈象,不好,不好!
“……”
靳川磨了磨后槽牙,心中戾氣翻涌。
“那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在面對哥哥的生死存亡上,他甚至懶得掩飾自己的暴脾氣,老中醫(yī)被靳川的突然變臉給嚇了一跳,片刻,在高顯蘭等人期待的眼神中,他嘆了口氣道:“他身體內(nèi)的器官早就枯竭,呈油盡燈枯相,需要對癥的中藥吊著。
再者,不要輕易動怒,不要憂慮,好生將養(yǎng),或許能夠有兩三年的時間……”
這和最開始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是愈發(fā)嚴峻了,靳川面沉如水,他知道是因為蘇念念的原因讓哥哥心如死灰,但這人還非要自虐般跟著去帝都,被蘇念念一次次的拒絕、心死。
因他的原因,蘇念念甚至都不把靳樓當朋友,再這樣下去,能不能有兩年都難說,心結(jié)比身體的病更難醫(yī)治,一時間,靳川握緊了拳頭。
高顯蘭面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把醫(yī)生給帶了出去,房間里徒留靳家兩兄弟,靳川百無聊賴的玩著哥哥的輸液管,有那么一瞬間,他真想把蘇念念給綁過來,打斷她的腿,讓她永永遠遠的只能困在靳家,但對于現(xiàn)在的局勢來說,這近乎是不可能的事。
靳川扯了扯唇角,笑:“哥,你可得好好保重身體,否則,我早晚玩死她!
躺在床上的青年眉頭緊皺,顯然在夢中都不得安生,就在靳川說完這句話時,靳樓睫羽輕顫,緩緩睜開眼,溫潤的眸子盯著他,強調(diào):“不要亂來!
“那你最好祈禱自己活得長一點,不然,你還真以為高婉能管得住我?她也配?”
“你不喜歡她嗎?”
提到喜歡二字,靳川不屑的揚眉,他正想說話,高顯蘭就大刀闊斧的走了進來:“小川,你先出去,我有話和你哥哥說!
靳川低低的‘嗯’了一聲,不情不愿的轉(zhuǎn)身離去。
順手將門虛掩。
靳樓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一直是高顯蘭的心病,他掙扎著坐了起來,笑容一如往常:“媽,我沒事!
高顯蘭一把攥住兒子的手,作為這個從小就為她賺足了榮譽且無比聽話的大兒子,高顯蘭對他的疼愛只多不少,在聽聞醫(yī)生說他沒多少時日時,她痛苦得幾近暈厥,但殘忍的事實過后,她必須得考慮更長遠的東西。
所以,剛才高顯蘭特意去找醫(yī)生問過,此刻,她眼神殷切的盯著靳樓,一字一頓道:“傻孩子,你不用說那些話來寬媽的心,你從小就懂事,是媽的驕傲,媽實在不能接受你的離開。
小樓,就當是給媽留一點念想,你結(jié)婚,生子好不好?!媽問過醫(yī)生了,你那方面不會有問題,媽會給你找個健康溫和的女性,等將來你去后,是走是留隨她,我靳家絕不強求……”
聽到如此離譜的要求,靳樓忍不住面色慘白:“媽——!”
“我不想禍害他人!
“這番話我就當沒聽過,這提議簡直離譜!你有想過旁人是什么感受?我不會同意!”
兒子激烈的反對在高顯蘭的意料中,她面色不變道:“有什么不可能的?!當初你歸來,不也想過去找蘇念念嗎?!兒子,你到底是不想還是不愿意,陳家那娃娃和你是再無可能了,哪怕是有一點希望,媽都愿意舍掉靳家的一切換她回頭,但她和那軍人的感情極好,對方是不可能放手的。
日子總歸是要過的,媽只求你留下點血脈,不勉強不強求,總會找到愿意的人,如果你連這點念想都不給媽,那等到了時候我就跟著你一起去死——!”
一向以強勢示人的高顯蘭此刻在靳樓的床邊哭得死去活來,靳樓的靈魂和肉體仿佛被割離,他清晰的聽見自己說了個‘好’字。
隨后,是高顯蘭狂喜的目光。
她激動的朝外面走,明顯是去準備、張羅、挑選合適的對象。
不知何時,
靳川端著一碗熬好的中藥走了進來,他把藥放置在哥哥的床頭,語氣嘲弄。
“同是天涯淪落人,哥,此刻什么感受?你真的會如媽的愿,留下個孩子嗎?!和一個你并不喜歡的女人……”
靳樓閉上了眼,面對著靳川肆意的挑釁和嘲諷,最終,溫潤如他,差點忍不住說出一個‘滾’字,隨著他的答案,結(jié)婚已經(jīng)成為板上釘釘?shù)氖,高顯蘭的行動力一向很強,等結(jié)了婚,他能有什么臉再去到蘇念念的身邊呢?!
靳樓自嘲的笑了笑,只覺得一股鈍痛從心口處襲來。
最終,
他一把打翻了靳川端過來的藥,面沉如水。
“或許,這次注定要讓媽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