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跟北虜在兩國接壤之地,爆發(fā)了一場規(guī)模不算小的沖突,雙方所出兵力皆在兩萬眾徘徊,具體的戰(zhàn)況怎樣,兩國沿邊分布的諸軍各部,很多是不知情的,不過兩國在邊的首腦卻已獲悉,也恰恰是這樣,使得一些形勢在變。
打仗就是這樣,你來我往的試探必不可少。
甚至在這試探下,還會爆發(fā)一些沖突與廝殺。
可對雙方主帥而言,誰最先沉不住氣,就可能導(dǎo)致到手的優(yōu)勢喪失掉,嚴(yán)重的話,會出現(xiàn)損失慘重的境遇。
“將軍,這不是在胡鬧嗎?!”
“是啊將軍,這辰陽侯到底何意。
“將軍,此事是否呈報征北大將軍府。俊
“這個時候南軍過來湊熱鬧,這不擺明會刺激到北虜嘛,在拓武山脈駐扎的那些,可都不是吃素的。。
拓武城,鎮(zhèn)北將軍府。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是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接替宗川,出任鎮(zhèn)北將軍的是霍欒,此人四十出頭,國字臉,濃眉大眼,是已故護(hù)國公曹隱鎮(zhèn)守北疆期間,一手提拔起來的,做事沉穩(wěn)。
當(dāng)初北虜使團入虞疆赴虞都,沒過多久,一道旨意就悄無聲息的從虞都傳來,讓宗寧調(diào)任滅虜將軍,率領(lǐng)本部鎮(zhèn)守滅虜城,至于空缺的鎮(zhèn)北將軍,則由征北大將軍李鷹舉薦,在一眾邊將之中,李鷹舉薦了霍欒出任,由此可見此人能力怎樣。
“都講完沒有?”
霍欒的聲音響起,讓跟著進(jìn)堂的眾將,無不是閉上了嘴,轉(zhuǎn)身坐下的霍欒,虎目掃視堂內(nèi)眾將,“人辰陽侯做錯了什么?近來拓武山脈沿邊怎樣,你們一個個不是不知道,拓武城今下有多少兵力駐扎?不到三萬!”
“北虜在拓武山脈沿邊派駐多少?他娘的,不下十五萬。
“是,拓武山脈很長,北虜派駐的兵力,是不可能全都出動,可那也要看看是啥形勢才行!
“真要是我朝跟北虜打起來了,你們看北虜能從拓武山脈抽調(diào)多少,別忘了,在拓武山脈之后,還有北虜?shù)哪隙寄兀!?br>堂內(nèi)一眾將校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無不露出各異神色。
“行了,都退下吧!
瞅著這幫將校,霍欒擺手道:“南軍先驅(qū)趕來拓武城,且還是在城外兩翼駐扎,這段時日都給本將警覺些!
“從今日起,拓武城上下全面戒酒,過去本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知底下的弟兄,一個個都不容易,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鬧不好是會出狀況的,要是敢叫本將和麾下親衛(wèi)發(fā)現(xiàn),誰敢偷偷飲酒的話,別怪到時本將翻臉無情!”
“是!”
堂內(nèi)眾將轟然應(yīng)諾道。
“還有!”
在一些將校作勢要離開時,霍欒伸手道:“值守的,休沐的,全都保持警戒,尤其是值守的,一旦發(fā)現(xiàn)有任何異常,該示警示警,別他娘的北虜都?xì)⒌窖燮ぷ拥紫铝,一個個還他娘的沒有反應(yīng)!
“另外撒出幾批斥候,沿著拓武城東西兩翼刺探,本將要知這周邊的北虜駐軍,到底是什么反應(yīng)!
“是!”
眾將再度抱拳應(yīng)道。
這是真有可能打仗了啊。
看著眾將離去的背影,坐著的霍欒,想起此前出動的宗寧,還有滅虜城的變化,以及北虜這邊的動靜,一個很強的直覺在其心底生出。
當(dāng)初他為何能脫穎而出,被護(hù)國公曹隱看重,就是因為在一些事態(tài)上,其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與警覺。
原本在北疆一帶發(fā)生的事,霍欒就覺得很是奇怪,即便是想遮掩國內(nèi)發(fā)生的一些事,也不該如此大張旗鼓啊。
即便是在虞都的天子不懂這些,但在朝的那幾位不可能不懂啊。
然而這一切啊,隨著南軍先驅(qū)突然進(jìn)抵,且意外獲悉一批勛貴子弟也在其中,霍欒就察覺到不對勁兒了。
“你是怎樣想的?”
在此等態(tài)勢下,一瘸腿親衛(wèi)走進(jìn)堂,手里拎著一壺茶,還不等其倒茶時,霍欒就開口詢問道。
“將軍的奇怪,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瘸腿親衛(wèi)聽后,將茶壺放到桌上,皺眉看向霍欒,“今日陪同將軍一起,出城迎南軍先驅(qū)時,一個想法在心里生出,雖說那時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可如今再想想,這不是沒有可能!
“是天子想對北虜打仗,是吧?”
霍欒雙手按著桌案,站起身來,低聲對那人說道。
那人點點頭沒有說話。
“可是我有些想不通啊!
霍欒皺眉道:“宗慶道治下有叛亂,中樞及地方也不安穩(wěn),即便天子不懂兵事,可平國公他們不該不知這些啊。”
“雙線作戰(zhàn),本就是兵家大忌!”
“如果我朝內(nèi)叛沒有平定,在外就跟強敵廝殺起來,萬一有出現(xiàn)失利之處,那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別看霍欒遠(yuǎn)在拓武城,但對國內(nèi)的一些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
說實話,天子近一年多的表現(xiàn),的確是超出很多人的預(yù)料,尤其是中樞的時局那般變化,這也讓不少人對今上的想法有不小改變。
但有改變,不代表就徹底信賴了。
畢竟今上還是太年輕了。
更別提太皇太后還薨逝了。
信任的建立是相互的,不是單方面的,不是說楚凌克繼大統(tǒng),成為了大虞皇帝,那底下的人,一個個就會無條件相信,不管楚凌說什么,底下的人就會干什么。
真要如此簡單,這大虞就不是今下這種境遇了!
“可要是宗慶道的叛亂已經(jīng)解決了呢?”
聽到此言的霍欒,猛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向眼前之人。
這怎么可能!!
在霍欒心中生出質(zhì)疑,即便成國公兼南軍大將軍張恢能力了得,可出現(xiàn)的叛亂,怎么會說平就平呢?
“你是說征東大將軍?!”
可突然間,霍欒想到了什么,伸手道。
那人點點頭。
“要真是這樣,那宗慶道之叛,還真可能已經(jīng)平了!被魴璋櫭嫉溃骸爱吘鼓俏坏氖侄慰刹蝗酰!”
在世人的眼里,張恢奉旨率軍五萬,奔赴宗慶道鎮(zhèn)壓叛亂,那負(fù)責(zé)平叛的兵力,就是這五萬南軍精銳。
可實際上真是這樣嗎?
別忘了,宗慶道是緊挨著東吁的,而為了提防東吁,大虞是設(shè)有征東大將軍,以率軍駐扎各處的。
時任征東大將軍的王昌,是大虞信國公,此職是孫黎在世時定下的,是次于李鷹接任征北大將軍后的。
“也就是說,成國公所率南軍精銳,極有可能也會來北疆?”霍欒在短暫沉吟后,伸手對那人道。
“辰陽侯來了,成國公來了,那如今有此境遇,也就都能說得通了,可眼下真是對虜?shù)慕^佳時機嗎?國庫能……”
“將軍,這些就不是我等要考慮的了。”
不等霍欒把話講完,那人就出言打斷,“如果真的要對虜作戰(zhàn),中樞肯定會設(shè)法解決這些的,不然得話,北疆的仗打敗了,將軍覺得地方會消停嗎?”
“這個時候需要我等考慮的,是這處從北虜手里奪走,并修建成型的拓武城,如何在這場風(fēng)波下不丟。
“不錯!
霍欒點點頭道:“辰陽侯是離開南疆很久了,且回到虞都后就不顯山不露水了,但辰陽侯的能力,那可是不俗的!
“你說的沒錯,想別的沒用!
“只怕拓武城今下啊,已然是成了風(fēng)口浪尖,不然毫無征兆下,南軍先驅(qū)怎會突然進(jìn)抵拓武城?”
那人點點頭沒有說話。
可在二人的心底,卻生出了唏噓與感慨,如果他們的猜想是真的話,那辰陽侯真是夠心狠的啊。
南軍先驅(qū)精銳派遣就派遣了,可與之隨軍的還有不少勛貴子弟,這些人要敢出任何意外,哪怕是一個,這勢必會有大的風(fēng)波出現(xiàn)的。
但即便是這樣,孫斌還是叫他們都來了。
這代表著什么?
這是在無聲的告訴拓武城上下,即便這一帶爆發(fā)了沖突或戰(zhàn)爭,只要沒有新的指令派來前,哪怕遭遇再多的強敵來襲,拓武城也斷不能丟!
可以預(yù)見拓武城的一些變動,真要刺激到北虜這邊,那將會直面何等兇險的境遇。
但即便是猜到了,那霍欒他們也不好說別的,無他,以宗織、昌封、李斌、孫賁、徐彬為首的一批勛貴子弟,也隨軍進(jìn)抵了拓武城,如今他們就在拓武城外駐扎,要是他們都沒說什么,余下的好意思講別的嗎?
……
夜悄無聲息的到來。
拓武城外,東大營。
某處帳內(nèi)。
“呲呲……”
磨刀聲在此間響起,李斌坐在木墩上,身體前傾,面無表情的磨著刀鋒,不時,李斌伸手捧起一些水,澆到刀身上,水順著流下,沖去一些,隨即又開始研磨起來。
“李斌,你察覺到?jīng)]有?”
董衡眉頭微皺,雙手環(huán)于胸前,看著忙碌的李斌,“這拓武城的守城將校,一個個似不歡迎我等啊!
“為何要歡迎我等?”
李斌磨著刀,沒有抬頭,“本身這拓武城就是從北虜手里搶過來才修建了,這幾年,雙方因為此地,不知起了多少沖突與廝殺,雖說沒有大的拼殺吧,可死的人也不少!
“現(xiàn)在呢?”
“作為駐守中樞的南軍,突然之間出現(xiàn)在了拓武城,關(guān)鍵是在我等趕來之前,北疆這邊是有情況的,你作為拓武城的守將,你會愿意客軍過來嗎?”
“嗯,說實話啊,擱在我身上,也不會愿意吧!
董衡沉吟剎那,走上前道:“真要是北疆有狀況的話,突然來了一支客軍,關(guān)鍵這支客軍來頭還不一樣,別的不說,對敵國肯定會有刺激!
“這有了刺激,肯定會有動作!
“而關(guān)鍵是拓武城所處位置本就特殊,這要是有刺激了,只怕北虜這邊的動作,肯定是不會少的!
“這是自然。”
李斌停了下來,挺直腰板,舉起手中的刀查看刀鋒,“咱們南軍的身份,北虜這邊肯定是會知曉的,別忘了,先前北虜派遣的使團,可是在虞都待的時日不算短!
“想想看,在北虜?shù)弥獊硗匚涑堑目蛙,是南軍,是直歸天子統(tǒng)轄的精銳,那會作何反響?”
“這是要打仗。!”
董衡瞪大眼睛,眉宇間透著激動道:“還是他娘的跟北虜打,這好啊,跟他們打,這才過癮呢!”
李斌笑笑,拿起一塊布,擦拭著刀身。
“也不知是誰,在宗慶道時殺人,吐得那叫一昏天黑地……”
“李斌!!你他娘的閉嘴!!”
見李斌揭自己短,董衡立時瞪眼道:“那是個意外,再說了,吐的又不是我一人,上官秀、韓城他們不都……”
“可宗織、昌封、孫賁、徐彬他們卻沒有吐!”
不等董衡把話講完,李斌持刀起身,眼神如炬的盯著董衡,“別覺得打仗就是好事,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可不會管你是誰的兒子,誰的孫子,尤其是在北疆。
“想想被天子恩養(yǎng)在上林苑的羽林巾幗,他們的父兄可沒有一個是孬種,但他們之中,有不少都是戰(zhàn)死在北疆的,致殘在北疆的!
“當(dāng)初要不是護(hù)國公他老人家,做了令來犯北虜始料未及的事,別說是拓武城了,說不準(zhǔn)北疆沿邊,有不少地方今下是被北虜占著的!”
董衡沉默了。
在大虞邊疆所在,最兇險的當(dāng)屬北疆,其次是西涼,再次是南疆,最次是東疆,也正是這樣,大虞在四邊駐扎的兵力是不一的,如果北疆的兵力能調(diào)一半去東疆,那東吁早他娘的被滅了。
可現(xiàn)實是不可能這樣做。
真要這樣做,說不定東吁還沒被滅掉,北虜就打進(jìn)了北疆,殺到了大虞腹地所在!
“辰陽侯派人送來的軍報,抓緊看,看后記得焚毀!倍谶@時,孫賁捧著一摞東西,走進(jìn)帳內(nèi)。
“咱們沒資格看吧?”
不等董衡反應(yīng),收刀歸鞘的李斌,卻皺眉看向?qū)O賁。
“辰陽侯特意下的令!
孫賁拿起兩份軍報,遞到李斌跟前,說話時,還不忘看了眼董衡,“這是關(guān)于北疆近來發(fā)生的種種,有對外的,有對內(nèi)的!
言罷,在李斌伸手接過,孫賁轉(zhuǎn)身就朝帳外走去。
隨軍前去宗慶道參與平叛,這段時日對世人而言很短,但對孫賁他們而言卻很長,也是在這期間一些改變也出現(xiàn)了。
跟初離虞都時相比,他們沉默了很多。
“這……”
不多時,帳內(nèi)響起董衡的驚呼聲,很顯然,董衡萬沒有想到在他們趕來拓武城前,宗寧居然率部跟北虜干起來了,關(guān)鍵是還取得不小的戰(zhàn)績!
果然是這樣。
反觀李斌,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心里卻生出唏噓,看來他猜想的沒錯,北疆這邊就是要打仗了。
不然得話,為何他們會從宗慶道提前趕赴北疆,關(guān)鍵還是秘密行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