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個簡單的啊!
深夜,大興殿。
穿著寬松睡袍的楚凌,身倚著憑幾,一手按在膝蓋處,整個人很放松的看著楚徽,露出一抹淡笑道。
“皇兄也是這樣想的?”
盤腿而坐的楚徽,向前探探身,雙手按著膝蓋,表情嚴(yán)肅道:“西川與北虜是有接壤之處,但兩國國都相距數(shù)千里之遙,夏吉這個九皇子此前是得西川太子看重,但那太子終究是死了!
“臣弟想不明白,他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夠獲取到北虜寧安公主的畫像?”
“還有啊,這個夏吉明顯是沒安好心,幾次派人去見尹玉,臣弟就不相信,同在一處進(jìn)駐的北虜使團(tuán),會一點(diǎn)都不警覺?”
“尤其是在今夜,臣弟在鴻臚寺所轄會館設(shè)宴,北虜使團(tuán)卻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這如何能不叫人奇怪?”
“你的這些考慮,不是沒有道理!
楚凌聽后,點(diǎn)頭認(rèn)可道:“站在西川使團(tuán)的角度,即便識破北虜公主慕容天香,可能是人假扮的,但也沒必要現(xiàn)在就挑明!
“夏吉這樣做,肯定有他的算計(jì)在!
“畢竟這也算是一張底牌,如果我朝沒有察覺到的話,一旦后續(xù)真出什么事,被動的就是我朝了!
“不錯!
楚徽順著楚凌的話茬,說道:“這也是臣弟在得知此消息時,第一時間聯(lián)想到的,因?yàn)檫@不合理啊!
“皇兄可知臣弟得知此事后,心里想了什么嗎?”
“想了什么?”
楚凌笑笑,伸手端起手邊茶盞,對楚徽說了句,便掀起盞蓋呷了一口。
本要入睡的他,卻得知自家皇弟急匆匆求見。
宮門落鎖下,楚徽乘吊籃進(jìn)宮。
楚凌就知有大事出現(xiàn)。
“要么西川與北虜私下就勾搭到一起了!痹诔璧淖⒁曄拢毡砬檎溃骸耙次鞔ㄓ羞M(jìn)犯北虜之念。
“而且這個夏吉,給臣弟的感受很不好,盡管他隱藏的很好,但臣弟能看出他是有著野心的!
楚凌眉頭微蹙起來,順手將茶盞放下。
有野心,那就是想奪嫡。
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即便是立為太子,以定下國本的,可卻順利克繼大統(tǒng)的很少,根子就出現(xiàn)在野心上。
更別提沒有立下太子,那圍繞奪嫡而展開的明爭暗斗,就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了,也是因?yàn)檫@樣,使得一些王朝國力,恰是因此而衰敗下來的。
內(nèi)耗,內(nèi)斗。
永遠(yuǎn)是傷害最大的。
就像個人一樣,傷你最深的,往往是最親最近的人一樣。
“先前皇兄給過臣弟關(guān)于西川的情報(bào)!
在楚凌思慮下,楚徽繼續(xù)道:“從那西川太子死了后,西川皇帝夏遷,就沒有再冊立東宮。”
“哪怕西川朝中,地方有不少人上疏,請求夏遷早定國本,以確保國祚安穩(wěn),但夏遷卻沒有聽從任何諫言!
“這也導(dǎo)致西川國內(nèi),特別是中樞所在,諸皇子黨的爭斗愈發(fā)激烈,可夏遷呢,就好似沒有察覺到一樣。”
做了皇帝,也不是事事順心如意的。
就像楚凌一樣,是冊封了皇后,是納了妃嬪,但關(guān)于國本這一塊,也不是沒有人盯著呢,皇嗣先在誰那里誕下,帶來的影響是不一樣的。
但是對楚凌來講呢,他不希望現(xiàn)在就有皇嗣,盡管沒有皇嗣,這會影響到他一部分皇權(quán)安穩(wěn)。
可在一些事情沒有徹底梳理出來,有些事沒有徹底掌控住之前,沒有皇嗣,反倒是對他最為有利的。
這也是為什么楚徽會被提前冊封為王,關(guān)鍵是賜號還是睿,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在楚凌沒有誕下皇嗣前,楚徽就是皇位第一順位的人選。
楚凌是以這種方式,來無聲的警告與震懾一些人。
至于說楚徽呢,在被冊封以后,他就對自己的一舉一動更謹(jǐn)慎了。
帝王之位,楚徽也曾想過,但也僅僅是想過,很快就被他摒棄掉了。
叫他暫時作為緩沖可以,但叫他奪這個帝位,那是不可能的,他要真這樣做,那他就背叛了自己。
他能有今日,是他視為父兄的皇兄給予的。
對于楚徽的想法,楚凌是知曉的,但為了后續(xù)一些事不變,楚凌在心里告誡過自己,要在幾年內(nèi)解決掉一些事,然后誕生下嫡長子,這樣有些事才不會發(fā)生。
畢竟時間能改變的太多了。
“所以你認(rèn)為這個夏吉,在來我朝之前就密謀了什么!笔諗啃纳竦某,看向楚徽說道。
“或者更準(zhǔn)確的來講,暗中聚在夏吉身邊的人,在密謀著助夏吉起勢的謀劃,畢竟夏吉在此之前,跟西川已故太子的關(guān)系很好,且深得已故太子的看重?”
“是!!”
楚徽點(diǎn)頭道:“這是夏吉的優(yōu)勢,如果夏吉不奪嫡,那就不說了,但他要是想奪嫡,以此來作為延伸,是能得到不少東西的!
“哪怕西川那位太子,也有子嗣,可一個個都太小了,最大的那個,才九歲。”
“只是臣弟想不明白,夏吉究竟想怎樣試探,才能獲取對他最有利的局面呢?”
“徽弟想過沒有?”
此等態(tài)勢下,楚凌一甩袍袖道:“遮遮掩掩的慕容天香,要是死在我朝會怎樣呢?”
“我干!”
楚徽瞪大雙眼,沒忍住爆了粗口。
這是他沒有想過的,但被自家皇兄這樣一提醒,楚徽的心跳加快不少。
“那我朝只怕要跟北虜開戰(zhàn)了!
楚徽瞪眼道:“這個慕容天香,一開始是偽裝身份來我朝的,現(xiàn)在又有人假扮了,她要是死在我朝,這就說不清了!
“只有那么簡單嗎?”
楚凌笑笑,看向楚徽道:“徽弟不會真的覺得,這個慕容天香叫人假扮,就會覺得不會叫人識破嗎?”
“現(xiàn)在誰能確定,在鴻臚寺會館的那位北虜公主,到底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呢?”
“皇兄的意思,不會是想說,那個北虜公主也是在有意設(shè)局吧?”楚徽露出驚愕的神情,言語間帶著驚意道。
“要真是這樣的話,就全亂套了,合著夏吉、慕容天香他們,全都是在設(shè)局,來試探我朝反應(yīng)呢!”
“拿進(jìn)來吧。”
楚凌笑著看了眼楚徽,隨即對殿外說道。
吱~
本緊閉的殿門被推開,李忠低垂著腦袋走進(jìn)大殿。
“殿下!
在楚徽的注視下,李忠捧著一物,遞到了楚徽跟前。
“這是余小年他們匯總的。”
楚凌伸手道:“朕本想著等到明日,叫李忠送到你那邊,叫你做到心中有數(shù),這幾日,這個真的慕容天香,可是沒少折騰事情啊!
說這些話時,李忠已低頭退出大殿了。
楚徽聽著自家皇兄講的話,皺眉翻閱著匯總的內(nèi)參。
“合著這個慕容天香,一開始就猜到自己身份會暴露,也猜到我朝會安插人手暗中監(jiān)視,所以有意做一些事!
不知過了多久,楚徽這才皺眉抬頭,“甚至她見的那些人,去的那些地方,都有可能是有意拋出來的餌?!”
“這就看咱們怎樣分辨了!
楚凌打了個哈欠,“看著表面什么都沒有,可實(shí)則背地里卻暗潮洶涌。”
“皇兄,要是這樣的話!”
楚徽聽到這,合上內(nèi)參,表情正色道:“臣弟請諫,關(guān)于臣弟的冠禮,最好能定在新年后再開!”
“既然一個個那么喜歡試探,喜歡唱這一出,請皇兄給臣弟多一些時間,臣弟陪他們好好唱下去!!”
“想清楚了?”
楚凌笑笑,看向楚徽道。
“嗯!”
楚徽重重點(diǎn)頭,“想清楚了!
“那就去沐浴吧。”
楚凌撩撩袍袖,起身道:“瞧你那一身酒氣,叫你做主辦大臣,也把身體注意好,今夜就在此留宿吧,等明日,跟朕開御前廷議,有些事了解些,對你接下來會有一個判斷!
“好!”
楚徽訕訕撓頭笑了起來。
“早點(diǎn)睡!
楚凌活動著發(fā)酸的臂膀,“養(yǎng)精蓄銳,才能把事兒辦好,舒舒服服的泡個澡,什么都別想,先飽飽睡一覺再說。”
“是!
楚徽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