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近幾日朝野間評議科貢的可不少啊。”
虞宮,大興殿。
楚徽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把玩著手里的竹扇,似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什么,但目光卻看向伏案忙碌的楚凌。
“有什么話,就照實了說!
楚凌放下御筆,看了眼楚徽,板著臉道:“在朕跟前,別講這有的沒的,要是沒事,朕給你找點事做?”
“別別別啊!
楚徽的臉立馬垮下來,“皇兄,您也心疼下臣弟,這宗正寺的事兒看似不多,實則卻雜且……”
“訴苦的話,別跟朕說!
楚凌伸手打斷:“當初叫你接任宗正卿,朕是詢問過你的,現(xiàn)在上手了,你就跟朕來這一套了?”
您那是詢問嘛。
楚徽心里吐槽起來,您那是直接給我架起來了,就當初那境遇,這宗正卿我要不接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事呢。
吐槽歸吐槽,楚徽卻沒有流露出來。
對宗正卿一職,楚徽還是挺樂意領(lǐng)了,沒事去別處跑跑,有事到別處跑跑,有這身皮在身上,就是不一樣啊。
“皇兄,這榜您打算怎樣定?”
想到這里,楚徽向前探探身,開口道:“不是臣弟不懂規(guī)矩,而是臣弟近來察覺到不少人,對這榜是很關(guān)注,也很上心!
“也是這樣,使得皇兄定下的編號、謄抄新制,在虞都內(nèi)外不少地方啊,被人是惡意的揣摩。”
“那你覺得這新制怎樣?”
楚凌笑笑,端起手邊的茶盞,看向楚徽詢問道。
“好。!”
楚徽拍案叫好道。
楚凌手下一頓,茶盞里的水灑出一些,楚凌沒好氣的瞅了眼楚徽。
“嘻嘻!
楚徽呲著牙,忙伸手去擦桌案上的水,隨即便道:“皇考定下糊名閱卷,這杜絕了主副考官,還有一眾閱卷、評卷等官員,在得知所閱、所評考卷的學(xué)子后,依舊能保持一顆公允公正的心!
“這人啊,都有私心!
“沒有私心,那就不是人了,而是圣人了!
“這玩意兒只在典籍里有!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干脆誰也別看,就專注于考卷本身,這樣即便是有私心,也使不出來了!
講到這里,楚徽攤攤手。
楚凌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過啊,有政策就有對策。”
楚徽繼續(xù)道:“這科貢考題都能泄露,那還有什么事,是一些人不能做出來的?這屆的科貢泄密案,不就是最好的明證嘛!
“也恰是這樣,使得今歲延期的科貢選拔,勢必會受到天下的矚目!
“皇兄在此基礎(chǔ)上,欽定了編號、謄抄新制,這是進一步確保了公平,避免有些人私心泛濫!
“麻煩是麻煩了點,但卻是為天下學(xué)子,謀求一條更公平的競爭環(huán)境!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道理,有些人就是不明白!
楚凌笑笑,看向楚徽說道:“當然了,這不明白啊,恰恰是他們很明白,所以才會做些什么!
“依著臣弟之見,就該派人把這幫家伙都抓了!”
楚徽眉頭緊皺道:“真是給他們臉了,科貢選拔是何等大事,這關(guān)系到國朝掄才,這也是他們能評議的?”
“真要是抓了,這反倒會叫很多人拍案叫好!
楚凌笑道:“科貢泄密案結(jié)案了,這前后抓了多少人,可直到現(xiàn)在,朕還沒有對外表態(tài),這也使不少人忌憚加深!
“恰是因為這樣,才使得重開的科貢選拔,能夠按著朕所想的召開!
“這明里暗里啊,不知有多少人在看著朕,朕要是真頒旨抓一些人,那等著吧,必有人在私下推波助瀾,到那個時候就以編號、謄抄新制說事,等到張榜后,再鬧出些風(fēng)波來,那這屆科貢選拔的含金量就直線下降!
“還是皇兄考慮的周全!
楚徽露出羞愧之色,“臣弟沒有想那么多!
“皇弟是真沒想那么多?”
楚凌卻露出笑意,看向楚徽道:“你要真沒想那么多,你會來朕這里?”
“皇兄~”
楚徽把玩起手里的竹扇。
“這份奏疏,你拿著。”
楚凌拿起一份奏疏,遞到楚徽跟前,“去虞都令府一趟,就說今屆科貢選拔張榜,不必像往屆那樣了,叫學(xué)子們自己去看榜!
“?!”
楚徽驚愕的看向自家皇兄。
“啊什么?”
楚凌神情自若道:“朕要說這屆貢榜,朕準備定錄六百新科貢士,你會不會更震驚?”
“多少?!六百。俊
楚徽瞪大雙眼道:“皇兄,您沒有開玩笑吧?”
楚凌反問道:“你覺得科貢這等大事,朕會拿來說笑嗎?”
“可這也太多了吧!
楚徽難以置信道:“自我朝定科貢選拔,歷屆所錄最多的以此,也就三百七十一人,這還是在太祖一朝,那屆科貢召開前,皇祖父殺的官員有些多,所以……”
“你覺得這樣不好?”
楚凌笑著打斷道。
“沒,沒有!
楚徽連連擺手道:“皇兄要做的事,那都是對的,誰要敢說不好,那誰就是……”
“行了,別跟朕耍嘴皮子了!
楚凌笑罵道:“先去把正事辦了!
“臣弟告退!
楚徽忙從羅漢床上下來,隨即朝楚凌作揖行禮。
“去吧!
楚凌說道。
楚徽走了,帶著震驚走了。
這屆科貢選拔要錄六百人,這消息要敢傳出去,勢必會震驚朝野的,畢竟這人錄的實在太多了。
皇兄到底想干什么?
朝大興門走著,楚徽不時看所持奏疏,這心里生出不少疑惑,但突地,楚徽停下了腳步。
“新科貢士?!”
楚徽雙眸微張,嘴里囔囔自語。
適才他被人數(shù)給驚到了,卻全然沒有在意自家皇兄講的新科貢士。
這不對啊。
先前的科貢選拔結(jié)束,凡是被錄取的都叫新科進士,而前三分別是狀元郎,榜眼郎,探花郎。!
蕭靖,那就是狀元郎!
而蕭靖之所以跟歷屆狀元郎不一樣,是因為他是在首次采取糊名制度后,被欽定為狀元郎的。
這政治意義是不一樣的。
可現(xiàn)在呢?
編號、謄抄這項新制,其意義不比糊名差。
可現(xiàn)在卻成新科貢士呢?
這代表著什么?!
想到這些的楚徽,又看向所持的奏疏,“難怪說皇兄要叫我去虞都令府找邵冰啊,這是還沒完啊!
可想到這里,楚徽又生出好奇。
自家皇兄還留有什么后手,能夠在壓住這股風(fēng)潮下,還能叫朝野震驚呢?畢竟這要壓不好的話,很容易就會玩脫啊。
“八殿下,您這是……”
而在楚徽思慮之際,劉諶面露關(guān)切的走來。
“姑父啊!
楚徽收斂心神,笑著看向走來的劉諶。
這是有事啊。
劉諶雙眼微瞇,看著楚徽背到身后的手,他適才隔了老遠,可是瞧見楚徽手里拿了什么的。
“姑父這是?”
楚徽裝作沒看到,疑惑的看向劉諶道。
“陛下召臣來……”
劉諶忙作揖道。
“既是皇兄召見,那姑父趕緊去吧!背彰Υ驍嗟溃骸爸秲哼有事,就先走了,等閑了,侄兒再去找姑父!
“好!
劉諶應(yīng)道。
這小狐貍是藏啥了?
看著楚徽離去的背影,劉諶眉頭微蹙起來,可想著,劉諶卻收斂心神,轉(zhuǎn)身朝大興殿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