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冷冷的掃望過去。
彭漢山直接喝道:“你又是什么東西?”
那人沒想到蘇希身邊這個蓬頭垢面滿臉烏黑的家伙竟然敢對抗自己,他直接了當?shù)膶ε頋h山喝道:“我是省公安廳政治部常務副主任趙繼成,你什么級別?你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們天南市公安局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上下級觀念?”
“我看你們天南市公安局不是要進行小調整,而是要進行大調整!”
“無法無天!”
趙繼成聲音很大,他試圖壓制住蘇希和彭漢山。
彭漢山是個糙漢子,他捏緊拳頭就要給這個陰陽怪氣的四眼田雞一點教訓。
蘇希伸手攔住他,他向前一步,他看著趙繼成:“你就是趙繼成?你就是天南市常務副局長的候選人之一?”
趙繼成微微揚起下巴:“沒錯,就是我。怎么了?”
“沒怎么了,我記住你了。期待下次和你相見!
蘇希淡淡的撂下這話。
他轉過身去,對彭漢山說了幾句。彭漢山立即帶隊去執(zhí)行。
此時,褚衛(wèi)明在前面做指示,說什么立即搶救傷者之類的話。
還有記者圍著他拍攝,似乎還想喪事喜辦的意思。
蘇希懶得搭理,他正要往另外一邊走。
有記者跑了過來:“蘇市長,蘇市長,我們能采訪你嗎?”
蘇希停下腳步,攝影師迅速扛著鏡頭對準蘇希。女記者立即提問:“蘇市長,我是江東衛(wèi)視新聞頻道的記者,黃品如。目前的情況,您能和電視機前的觀眾簡單介紹一下嗎?”
蘇希說道:“這是一起由拆遷引起的沖突。紡織廠的部分員工制作了燃燒彈。他們在阻擋拆遷的過程中,先是點燃一顆裝滿汽油的玻璃瓶,扔向了一臺挖機。導致這臺挖機被焚燒干凈,挖機師傅身受重傷。而在隨后的操作中,他們引火燒身,有十幾名工人被火焰吞沒,其中五名重傷人員已經被送往醫(yī)院急救。并且在這個過程中,工廠倉庫被引燃。因為倉庫里有大量紡織品廢料和一些原材料,火焰迅速升高,一發(fā)不可收拾。目前,火勢得到控制,人員傷亡情況正在進一步的確認當中!
“這是一場悲劇。這也是一場完全可以阻止的悲劇。我感到很痛心!
“前些日子,我們天南警方才在這里處理了一起因為拆遷引發(fā)的惡性刑事案件。沒想到這才幾天功夫,又發(fā)生了這樣的悲劇!
“請廣大市民朋友放心,我們天南警方一定對這個案件徹查到底。所有的來龍去脈,我們天南警方都會對外公布!
蘇希擲地有聲的說道。
此時,記者提了一個問題:“蘇市長,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有很多網(wǎng)友提出很多疑問。尤其是上次觀看了直播的網(wǎng)友,大家都對紡織廠的股權抵押問題有疑惑,而且很多人認為在股權問題沒有解釋清楚之前,不應該進行拆遷。您是怎么看待這件事情的。”
蘇希深吸一口氣,他說:“我們天南警方一定徹查到底,絕不讓這樣的悲劇再次上演。關于紡織廠的股權問題,我們也一定會盡快公布調查真相!
蘇希其實是想說,我和大家的意見一樣。
但是,他現(xiàn)在是天南市副市長,他是市公安局局長。有些話,他不能講。
“好的,謝謝蘇市長接受我的采訪!
“謝謝你們記者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對外發(fā)布第一手情況!碧K;氐馈
兩人結束對話。
不一會兒,彭漢山又從黑霧里跑出來,他對蘇希說:“發(fā)現(xiàn)兩具燒焦的尸體。”
事態(tài)升級了。
一旦出了人命。
性質就嚴重了。
蘇希揉了揉眉心,一股悲愴自心底涌上來:“那些參與強拆的人員都控制住了嗎?制作汽油玻璃瓶的人控制住了沒有?”
“都控制住了!迸頋h山回道。
“突擊審訊!
蘇希交代道。
“好!
彭漢山連忙執(zhí)行。
蘇希站在原地,他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很清楚,無論是參與強拆的人,還是制作燃燒汽油瓶的人,他們都只是悲劇的一部分。
他們是被有錢人和有權人推著向前廝殺的棋子。
而那些真正作惡的人,都坐在后面,他們正在辦公室里吹著空調舒舒服服的看著電視里播放的新聞。
他們的手上不會沾染一丁點塵埃,他們甚至潔白的就像是天使。
蘇希側過頭去,褚衛(wèi)明仍然在那里大聲講話,說什么不惜一切代價搶救傷員,說什么妥善安置紡織廠員工,說什么市政府全力兜底…。
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字眼。
可落進蘇希的耳朵里,全是‘吃人’。
蘇希太難受了。
權力和資本的傲慢與虛偽在這一刻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明明是褚衛(wèi)明追求政績,追求速度,搞出的這個科技城。明明是他公開、私下都強調不惜一切代價迅速拿下紡織廠,進入到實際施工。
他在上午的市委常委會上,都是這么說的。
還說什么,為了大局,總有一些人是要做出犧牲和貢獻的,就好像當年的下崗工人。
這些話,可都是在市委常委會議記錄里的。
言猶在耳。
蘇希想了好久,也按捺了許久。
終究意難平。
他走了過去,他問褚衛(wèi)明:“褚市長,那接下來這里的拆遷工作會停下來嗎?”
褚衛(wèi)明沒想到蘇希會這么直接走過來,更加沒想到蘇希會當著記者的面詢問這個問題。
他當時極其的窘迫和憤怒。
他沒想到蘇希竟然如此公開的讓自己下不來臺。
他憋紅了臉,他努力的控制呼吸。最后,他說:“這是一個系統(tǒng)性問題,也是一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希就轉身離開。
蘇希不想聽他的官腔。
也不想聽他的解釋。
他拋出這個問題,就已經得到答案。
觀眾們也已經得到答案。
蘇希走了三四百米,他摘下口罩。他打電話給防治腐敗局。他問道:“方和平交代的信息核實的怎么樣了?方清平的嘴巴里翹出了多少信息?”
蘇希要主動出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