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冷笑著和葉辰對視。
目光里盡是嘲諷。
和對這個世界的失望。
現(xiàn)場安靜的落針可聞。
葉辰最終還是沒下去手，
長劍一側，飛雪的一縷頭發(fā)落在了地上。
“你可以走，我相信你沒有殺害無辜，
但是，你手下的那些人，
要接受這些女人的指認，
只要是參與過屠村的，一個不留�！�
山腳下，已經在寒風中站了一個多小時的匪兵瑟瑟發(fā)抖。
寒冷與恐懼讓他們開始絕望。
仿佛還記得殺第一個人時候的模樣。
這一路走來，和娘說的做個好人越來越遠。
他們不敢看從山上下來的這些女子，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匪兵扯了一下身邊的兒子。
“你一會兒就說你十二歲，沒殺過人，就是混一口吃的�！�
滿臉橫肉的小男孩撇撇嘴，“爹，我為什么要慫，
男子漢大丈夫，不是應該敢作敢當嗎�！�
“去尼 瑪?shù)�，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活下來�！�
“咱們這么多人，為什么不跑�！�
“跑你媽，要是能跑早就跑了，
那些紅衣少年都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出來，
你往哪里跑�！�
男孩頭一次從他父親的目光里看到絕望與恐懼。
眼睛里的希望之火漸漸熄滅，低下頭去，一想到即將面臨的死亡，他就開始控制不住的哆嗦。
指認開始。
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帶出來。
四千人里面參加過殺戮的足足有一千三百人，
蹂躪過女人的有一千人，
做過輕微壞事的有一千六百人，
只有不到一百人什么壞事都沒有做過。
葉辰嘆了口氣。
“我曾說過，
我要建設一個人人平等的國家，
所以，殺我兄弟姐妹者死……”
后面的一千多女人齊刷刷的跪下。
嗚嗚嗚。
“王爺威武，
王爺是活菩薩，
王爺是盛世之主�！�
匪兵茫然的看著葉辰。
有人偷偷的看向四周，對身邊人低低的聲音嘀咕。
“看樣子他是沒打算放過咱們，
不然沖出去，和他們拼了，
我感覺那些紅衣少年也就是百人左右，
咱們這么多人，一定會有勝算�！�
一千三百罪大惡極的人緩緩站起來，
一千參與凌辱婦女的人也都站了起來。
子軒緩緩的站在了葉辰的面前。
后面的女人驚恐的張大了嘴巴。
突然，像瘋了一樣的往前沖，“保護王爺，保護王爺……”
兩千三百人開始沖殺。
紅衣少年驀然出現(xiàn)。
墨家劍割破喉嚨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起雞皮疙瘩。
結陣，沖殺，如入無人之境。
悶哼聲，尸體倒在地上的砰砰聲。
鮮血如最好的大紅胭脂，血腥味吸引了遠處的群狼，發(fā)出嗚嗚嗚的叫聲。
一刻鐘的時間，兩千三百人還剩下八百人。
全都跪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全身不住地顫抖，
如見了鬼一樣。
這是他們打的最憋屈的一場戰(zhàn)斗，
以前和正規(guī)軍，官府也打過，
戰(zhàn)斗力雖然比他們強，但是他們兩個，三個打一個，總有辦法把刀子捅進對方的胸膛，
可是，和這些紅衣少年戰(zhàn)斗，他們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戰(zhàn)斗，而是一邊倒的屠殺。
兩千三百人幾乎全軍覆沒，紅衣少年竟然無一受傷。
飛雪看著曾經和她一起縱橫馳騁的兄弟們一個一個倒下，還有這一邊倒的屠殺，讓她絕望的跪在葉辰面前。
“不要殺了，
不要，
他們之所以有今天還不都是你們朝廷造成的，
來，李廣汗，你告訴葉辰，你為什么要做土匪。”
李廣汗是一個面相憨的男人。
葉辰看著他，他也看著葉辰。
“三年前，我有一塊地，
種的糧食勉強能讓一家人填飽肚子，
可是，秋天的時候，鬧了蝗災，顆粒無收。
說朝廷的賑災銀子馬上就到，
我們勒緊褲腰帶，天天靠著啃樹皮半根活著。
半個月以后，我六個月大的閨女被餓死了。
二十天，我六十多歲的老娘被餓死了。
有人熬不住了，去府衙門口鬧事，
全都被以反叛罪砍了腦袋，
六百多人，
尸橫遍野。
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這個朝廷指望不上了，
我們得自己想辦法。
我就把土地抵押出去，
換了糧食，熬到了第二年，風調雨順，
眼看著糧食豐收了，
卻著了一把大火，
沒還上銀子，我們家的土地被人家收走了，
我咬著牙用家里頭的房子抵押，贖回來土地，打算好好干，多賺錢，明年把房子土地都贖回來，
可是，到秋天又是一把大火……
我去報官，官家讓我拿證據，
我去你媽的，我要是有證據，還用你官家干雞毛，
后來我就上了青云山，
反正大家都不是好人，
那就看誰更狠，看誰更他媽的有本事，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
要想活著就要搶錢搶糧搶女人……”
葉辰神色復雜的看著面前的這個苦命而又走上了歧途的男人。
“你是不是覺得你做的很對，
你是不是覺得你做的很勇猛，
你有沒有想過，
你這樣做，和那些畜生官員，還有為富不仁的鄉(xiāng)紳有什么區(qū)別，
你所有的幸福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你還覺得你應該嗎�！�
男人怔住，這么多年他從來都沒這么想過。
他甚至和身邊的兄弟們開始比賽，看誰搶的東西多，睡得娘們多，
對啊，當初他被別人搶的時候有多痛苦，那些人也就會多痛苦啊。
男人額頭上的青筋凸起，雙手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頭發(fā)，哀嚎著看向了天空，仿佛在尋找答案。
葉辰回頭看著安靜下來的女人們，
“現(xiàn)在，我問你們，
給不給他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邊疆，外敵入侵，正在燒殺搶掠，
他們殺我們得同胞，搶我們得糧食，侮辱我們得女人，
留著他們的狗命，去邊疆殺敵立功，
讓他們死在戰(zhàn)場上，用他們的生命贖罪，
你們有沒有意見�！�
“王爺，我們沒意見，嗚嗚嗚�！�
“王爺，我們沒意見，嗚嗚嗚。”
曾經她們應該有幸福的家庭，疼愛他們的老公，可是，這一切都沒有了。
就因為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可是，面對著蠻夷外地，她們依舊選擇了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