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言付了錢,將喝醉了的女人扶了起來,他說:“我不是假的。”
江稚被他扶著腰,這會兒也沒有很抗拒,跌跌撞撞走了兩步,渾身都發(fā)軟,四肢也沒勁,無力靠在他的懷里,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很難過。
腦子就像漿糊。
全憑感覺。
江稚聽見他的話,認真想了想,還是堅持:“你就是假的!
沈律言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她靠的這么近,她抗拒他的一切,恨不得將他推開有十米遠。
有些時候,沈律言看見她眼睛里的厭煩,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無動于衷。
人心都是肉長的。
怎么可能會不疼呢?
他攥緊了她的手,有點用力,她也不知道叫疼。
“那誰是真的?”
“真的早就不見了!
不見了。
早就結(jié)束了。
高考結(jié)束那天,她的暗戀就該結(jié)束了啊。
他如果永遠都停在她的記憶里,其實也很好了。
一切的執(zhí)著。
都是咎由自取。
她忽然停下來,抬頭仰著脖子去看他,烏黑的眼瞳深不見底,波光粼粼的像是含著眼淚,她問:“人為什么要長大?”
如果能夠一輩子都不長大就好了。
能一輩子都不會失去就好了。
她失去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路燈的光線有些微弱。
聽見她小聲的呢喃,沈律言的心臟好似被針冷不丁的扎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刺痛隨之而來。
她喝多后,酒品也很好,呢喃了幾句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就變得很乖,不吵不鬧的,特別安靜。
沈律言把她送回了客棧的臥室,他輕手輕腳把已經(jīng)快要睡著的人抱到了床上。
女人蜷縮著身體,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微皺眉頭,好像在夢里都是不安的。
沈律言去浴室拿了干凈的毛巾,打濕之后,幫她擦了擦臉。
她睡得并不熟,呢喃著些他聽不懂的話。
她忽然睜開了眼,水洗過的眼干凈澄澈,黑色瞳孔直直盯著她眼前的男人。
沈律言被她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呼吸微微一窒,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嗓音沙啞,“怎么了?”
忽然之間這樣看著他。
江稚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僵著身體,一動不動的讓她撫摸。
她掌心溫熱,手指頭好像都是柔軟的,沒什么骨頭。
她不說話。
他也就靜靜的。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眨了眨眼睛,好像還在夢里面,她眼前是朦朧的,記憶和畫面是混亂的。
她好像看見曾經(jīng)她悄然愛著的少年,認認真真的看著她說很愛她。
她覺得好不真實。
江稚分不清什么是現(xiàn)實,什么是夢,她看著他:“你愛我嗎?”
她這樣問。
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問誰。
甚至也不是很關(guān)心自己在問誰。
誰都可以。
沈律言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答案在思考之前就脫口而出,“愛!
不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喜歡。
而是再也不想分離的深愛。
他以前總是不愿意承認自己愛他,不愿意否定曾經(jīng)的自己,不愿意當愛情的傀儡。
可是每個人遇到愛情的時候。
都是心甘情愿的傀儡。
高高在上的,不是愛。
為愛人退讓,也不是沒有自尊。
他終于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可是卻又太晚太晚了。
人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更能感同身受。
沈律言不想再失去她。
五年已經(jīng)是極限。
江稚喃喃自語,“真的嗎?”
沈律言望著她一張一合的唇瓣,目光低垂,深不見底。
男人的手掌輕輕貼著她的后腦勺,他忽然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告訴了她答案。
他知道她現(xiàn)在不清醒,知道她可能都沒認出來眼前的人是他。
他卑鄙無恥。
他趁人之危。
男人的吻,如他這個人一般的強勢。
是洶涌而來的潮水,是熊熊燃起的烈火。
親到后面,嘴巴有點痛了。
她漸漸也有點害怕,怕自己就這么被他當成獵物吃下去。
他卻不肯讓她往后躲。
躲也沒用。
逃也沒用。
人在察覺到危險的時候,會本能的求饒。
可是盡管她已經(jīng)軟下聲音,似乎作用也不怎么大。
他方才的溫柔好像只不過是幻覺。
這個霸道蠻橫的不容拒絕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江稚呼吸都有些發(fā)窒,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胡亂散開,裙擺更是皺巴巴的,在意亂間被推高,小腿纖細筆直。
她的臉紅紅的,有點喘不過氣。
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半夜,兩人才偃旗息鼓。
她渾身像是被搟面杖碾過,四肢酸痛,半夜被渴醒,喃喃了幾聲,很快身邊的男人起了床,他給她倒了杯水。
她大口大口咽了半杯,才勉強解了渴。
江稚又睡了過去,他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她的腰間,在她身邊難得睡得這么安穩(wěn)。
江稚整夜都在做夢,都是很混亂的夢,夢里面來來去去很多人。
有她熟悉的。
也有她不熟的。
她無意識說起噩夢。
沈律言聽見她的聲音,沒一會兒就醒了,凌晨五點鐘,天都還沒亮。
她的呢喃聲,時有時無,稀奇古怪。
聽不太清楚。
沈律言只是將她摟的更緊,以此來給她安全感,她潛意識往更溫暖的地方鉆了過去,只有這種不知不覺的時候,她才會往他的懷里鉆。
這次,沈律言倒是聽清楚了江稚低聲呢喃的名字。
是別人的。
甚至那個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
盛西周三個字就像刺,冷不丁扎進他的心頭。
她今晚會不會只是把他當成了別人?
可能是聞序。
可能是盛西周。
難怪她剛才會用那樣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望著他。
她只是認錯了人。
沈律言扯了扯嘴角,發(fā)覺自己一點兒都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