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你在質(zhì)問我嗎?”
“沒錯!我以為,你和爸已經(jīng)接受了雨眠,沒想到……不,我應該早點想到的……”
她那么懂禮貌、講禮節(jié)的人,突然說走就走,之后也不愿再來,這里面肯定有原因。
“藏紅花,對嗎?還得多虧咱家的監(jiān)控不僅可以錄像,還能收音。媽,我真的想不通,這竟然是你會干出來的事!你電視劇看多了把腦子看壞掉了吧?!”
“別說雨眠沒懷孕,她就是真的懷孕了,也是我們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試探!”
這不是邵溫白第一次指責姜舒苑,但卻是最憤怒、語氣最重的一次!
“我不求你多喜歡我女朋友,但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吧?基本的尊重要給吧?”
“她那么驕傲的一個人,你直接問她有沒有懷孕,都比你用這么拙劣的試探來羞辱她要好一萬倍!還是說……您就是故意的?”
“故意讓她難堪,故意在我們之間埋雷!您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是不是看著我和她分手,你才會高興?才會停止作妖?!”
姜舒苑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從她偏愛的小兒子嘴里說出來。
是,她承認,她的方法拙劣,手段低級。
也承認,自己并不像表面裝的那樣滿意蘇雨眠。
她就是不喜歡這個女孩子,從第一次在茶藝會上見到,就非常不喜歡。
“我是人,不是神,我有自己的喜惡,誰規(guī)定我必須喜歡蘇雨眠?!她蘇雨眠是人民幣嗎?她就沒有缺點,沒有讓人討厭的地方?誰都要像你喜歡她那樣喜歡她、重視她才是正確?!”
邵溫白:“……我沒有要求你一定要喜歡她,但也不至于討厭吧?你連陌生人都能做到基本的尊重,為什么唯獨對她如此苛刻?別說什么個人偏好,喜歡或許沒有理由,但討厭必定有原因!
“好,”姜舒苑忍住眼淚,強笑著點頭,“你今天既然問了,那我就跟你說清楚。首先,就憑你現(xiàn)在跟我說話的態(tài)度,以及因為她,我們母子之間發(fā)生過的沖突,造成的一系列矛盾,就有足夠的理由讓我討厭她!
“你對她越重視,越護犢子,越跟我吵,我就越討厭她,越不情愿你們在一塊兒,越無法接受她成為我未來的兒媳婦!”
邵溫白突然就笑了。
“我跟你之間的沖突和矛盾,不正是因為你不喜歡她造成的嗎?您把果當成因,那這就是個死循環(huán)。”
“沒錯!苯嬖伏c頭,“這就是死循環(huán)!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邵溫白皺眉。
姜舒苑:“我先問你兩個問題!
“你覺得,是你愛蘇雨眠多一點,還是蘇雨眠愛你多一些?”
邵溫白愣住,但很快便給出答案:“愛不在乎多少,我愛她,她也愛我,這就夠了!
“可你剛才猶豫了。為什么?”姜舒苑目光如炬,犀利得嚇人,“是不是你也曾或多或少地糾結(jié)過這個問題?為什么你會糾結(jié)?因為——”
她一字一頓:“你明明感受到了這種不平等,明明內(nèi)心有過比較和落差,但你選擇忽視,或者說,你選擇了自欺欺人!
邵溫白并沒有被繞進去,反而直視姜舒苑的雙眼,同樣犀利,同樣攝人:“即便如此,這也是我和她之間要面對的問題,與您無關(guān)!
“無關(guān)?怎么可能無關(guān)?!你是我兒子,我能眼睜睜看你把一顆真心掏出來,送到一個并不怎么在意你的女人手上?!”
邵溫白卻輕輕搖頭:“您錯了。從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是獨立的個體。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考量,不需要誰來幫我做決定!
姜舒苑只覺心寒,淚眼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淌:“你是獨立的個體,但我是你媽!我生你一場,養(yǎng)你一場,不是讓你為了一個女人低頭折腰、委曲求全的!”
“就像當初,蘇雨眠跟江易淮在一起那會兒,她父母是怎么做的?!直接斷絕了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你和曾經(jīng)的她有什么區(qū)別?都是感情里的下位者,都是可以被輕易拋下和舍棄的存在……”
“她愛你,難道當初她不愛江易淮嗎?你和她在一起多久?她和江易淮又在一起多久?六年,她尚且能斷尾求生,割舍掉江易淮,你怎么知道未來某一天,你不會成為那條拖累她的尾巴?你又怎知不會被她切掉、割舍?”
“剛才是第一個問題,現(xiàn)在我要問第二個問題——你覺得,在她心中你是最重要的嗎?重要到超越一切,包括她的學業(yè)、她的夢想、她的追求……”
邵溫白:“我并不覺得我和她的學業(yè)、夢想、追求是非此即彼的關(guān)系。難道她愛我,就不能愛學術(shù)嗎?”
“所以,你承認在她心里,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你既然看過監(jiān)控,那應該也聽到了她那句——暫時不考慮結(jié)婚吧?”
邵溫白垂眸。
姜舒苑一看他這個反應,忍不住笑起來,眼淚卻依然在流:“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她這個想法。我讓猜猜,是她主動提的?還是……你嘗試過求婚,但被她拒絕了?”
男人瞳孔驟緊。
姜舒苑:“呵……看來是第二種了。她拒絕了你啊……我知道,你肯定要說是因為我,但我相信,這絕不是全部的理由。傻兒子,你拿她當心肝,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受委屈,可她呢?你根本不在她的未來規(guī)劃里!
“今天既然說開了,那我就把話放在這兒——你們不合適,我也真的很難接受她。”
邵溫白:“您說完了,那我也說一句吧——我不在乎您接不接受,我只知道,這輩子,非她不可!
無視身后傳來的哭罵聲,他走得頭也不回。
邵奇峰上前,扶住瀕臨崩潰的妻子,“阿苑,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鬧成這樣……”
輕嘆伴隨著嘆息,邵奇峰更多的是無奈:“無論對是錯,既然這是孩子的選擇,我們當父母的即便內(nèi)心再不看好,也只能放手任他自己去闖,你……”
“閉嘴!”姜舒苑撇開他的手,“你們父子倆都一樣!一樣賤!”
邵奇峰:“?”
……
夜里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蘇雨眠其實已經(jīng)躺下了。
在實驗室結(jié)束一天高強度的工作后,回來洗個澡,困意便瘋狂發(fā)酵。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敲門聲傳來。
“教授?”開門瞬間,看見渾身濕透的邵溫白,她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拽進來,關(guān)上門,就回臥室拿干毛巾。
“……多大的人了,怎么下雨也不知道打傘?沒有傘,找個地方躲一躲,等雨停了再走也好啊。反正夏天的雨,都下不長的……”
邵溫白坐在沙發(fā)上,一邊任由她拿毛巾為自己擦頭發(fā),一邊聽她“批評”,半點沒回嘴。
看著熟悉的家,熟悉的燈光照在周圍陳設(shè)上,而身邊是他愛的人,在伸手便可摟緊的距離之內(nèi)……
他原本飄忽的心突然之間,就定了下來。
“雨眠,對不起。”
女人動作一頓:“……好好的,怎么忽然道歉?”
“藏紅花的事……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