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孟新城看向自己,可能是那句還能親自送孩子上大學觸動了他,眼神中明顯有了期待。
林方政繼續(xù)說:“你再好好想一想,你的今天除了自己防線失守,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就是來自你的老板,我相信很多事情都絕非出于你的本意。從道義上來說,不應由你當這個替罪羊。從法律上說,你可能只是從犯。不要再對某人抱有幻想了,即便你現(xiàn)在不交代他,他也終將難逃罪責,F(xiàn)在的你更應該為家人考慮,早點出來,早日再與家人團聚。你說是這個道理嗎?”
紀委干部在旁邊聽得暗暗點頭,這林方政居然如此精通法律、深諳人心,看來今天要取得突破了。
孟新城徹底沉默了,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腦海中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是啊,自己這樣負隅頑抗有什么意義了,黎開明的罪行已經(jīng)是昭然若揭了,就算自己不供出來,許時德也不會放過他。
想到許時德,他的身體不自覺顫抖了一下,眼神也露出驚恐。哪里還由得許時德供出黎開明,后者已經(jīng)要先下手為強了。
如果讓黎開明得逞,事情一旦敗露,自己和黎開明密謀加害許時德的事情,會讓自己背上故意殺人的罪名。
那就與現(xiàn)在的情況截然不同了,故意殺人可是要判死刑的。又回憶起自己的夢境,更是心驚膽寒,握著拳的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仿佛又看見了許時德那猙獰的面龐。
林方政察覺到了他肢體的變化,知道他正在進行深刻的思想斗爭,能引起這么強烈的恐懼感,必然是隱藏著更加可怕的陰謀!
他猛然起身,快步走向孟新城。
“林書記……”紀委干部想向前阻攔,還是慢了一步。
只見林方政走到孟新城身邊,死死盯著他:“你在害怕什么?”
孟新城望著林方政,依舊不敢開口。
“告訴我,黎開明要做什么!”林方政聲音陡然提高,讓在場的人都驚了一下。
紀委干部見林方政直接提到了黎開明,心中駭然,準備出聲阻止,讓他不要在對方未招供前貿(mào)然明確指向具體嫌疑人?赊D念一想,事情已經(jīng)到這個節(jié)骨眼了,或許逼孟新城一把也是好事。
見孟新城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林方政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神情凝重的說:“新城!這是你自我救贖了唯一機會了!千萬不要釀成大錯!告訴我——黎開明準備做什么!”
“許……許時德!泵闲鲁强偹汩_口了。
“許時德?他要對許時德做什么?”
“殺……”孟新城嘴唇喃喃動了一下。
林方政瞳孔放大,再次確認一遍:“黎開明要殺許時德?!”
孟新城艱難地點了點頭。
在場幾人都驚呆了,紀委干部連忙上前追問:“什么時候?在哪里?!快說!”
孟新城咽了咽口水,說:“就在明天……車禍……”
“黎開明要通過制造車禍謀殺許時德?!”林方政震驚道,“誰去殺?哪條路?你還知道些什么?”
孟新城輕輕搖了搖頭:“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林方政盯著他看了一會,確認他確實不知道更多了。轉頭問紀委干部:“許時德明天會出來?”
紀委干部也是一臉震驚地點了點頭:“明天是許時德會取保就醫(yī)!
所有人都無法想象,也難以置信。黎開明竟然會為了開脫罪名,選擇殺人滅口!
但見孟新城不像說謊的樣子,也不得不相信了,至少誰也不敢冒著風險去說這件事不會發(fā)生。
“林書記,現(xiàn)在怎么辦?”
紀委干部也沒碰到過這樣的情況,一來這樣的刑事案件不歸紀委管,二來涉案是縣領導,縣紀委沒有審查權限。
正當林方政思考應對辦法時,孟新城開口說:“已經(jīng)講到這個份上了,我把我知道的黎開明的事情都告訴你們吧。”
事已至此,孟新城得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立功了。
林方政看了他一眼,然后對紀委干部說:“這樣,我馬上去找定平書記和公安局的震岳局長匯報,你們繼續(xù)開展訊問!
“好!甭牭搅址秸フ铱h委書記,紀委干部也放了心。
林方政準備離開留置室,孟新城叫住了他:“方政!
“嗯?”林方政扭頭望向他。
“謝謝你。有機會再找你喝酒,向你賠罪!
林方政知道他這是徹底想開了,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陣悲涼,曾經(jīng)一起共事的班子同志,如今淪為階下囚,真是人生莫測啊。還有機會一起喝酒嗎?這一別,恐怕已經(jīng)是十幾年后了,兩人都即將人生過半,還會再見嗎?
“好,保重好自己,早點出來!绷址秸刂攸c了點頭,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人生每一步都作數(shù)。在官場,職務上的起起落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只要堅守正義信念,就總會有東山再起的那天。前提是每個人都應該守住底線,才不會一落千丈、永無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