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現在又陷入了他那種特有的癲狂狀態(tài)。
他這個人,若是平時,雖然狡猾兇悍,但并不暴躁,凡事都講究先謀后定。總得來說,是一個頗有城府和計謀的人。
不過,只要情緒被某件事激怒或者糾纏住,他就會歇斯底里,偏執(zhí)無度,變成一個失去自制的瘋子。
郁庭禮顯然是要速戰(zhàn)速決,他大概著也知道,聞過不是等閑之輩,所以一出招就是歸藏之木氣為生。
木氣為生在荒郊野外使出來的最大特點就是驚天動地,氣勢極大。也許在殺傷上,遠不及金氣為殺、火氣為長,但那種萬物皆為我動的氣勢無與倫比。
郁庭禮招式一出,眼前就瞬間變得混沌起來。
小一點的草木被連根拔起,一縷縷的綠色煙霧從那些高大的冷杉黑松上呼嘯著聚集而來,盤旋在他的掌心,成了他的能量。
所有人只能半瞇著眼睛,否則,那一縷縷光芒刺的你眼睛劇痛不已。
郁庭禮狂吼一聲,“為什么偏偏與我為敵?我本不想再興殺戮了……”兩手一個深推,浩瀚的氣旋從他那邊像是沙暴一般呼嘯而來。他駕馭下的砂石、草木甚至樹葉在內力的催動下,都化身成了箭雨飛矛頭一般席卷而來。
聞過老道身后沒有別人,只有遠處趴在雪窩子里的我和奴柘。
看見這驚世駭俗的大招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將頭埋在了雪殼中。我打賭,誰要是正面被這風吹到,臉上一定會被削出一道道血口子。
我覺得,不管聞過老道用什么招式,郁庭禮已經占據了先機。聞過要想不吃苦頭,那就得拼盡全力,拿出畢生的修為來擋下這一擊。所以,下來的畫面一定是驚天地泣鬼神,山河動搖。
可出乎意料的是,我趴在雪窩里等了幾秒,竟然只聽見幾聲風嘯,既沒有雷電霹靂的震耳欲聾,也沒有氣旋針鋒相對的爆裂聲。
怎么回事?
我小心翼翼探出頭去,發(fā)現天地肅穆,一片清明,什么都不見了。只有眼前這些人,和我一樣呆呆地愣在那。那些草啊,樹啊,雪啊,都不見了,若非地上還有狂風掃過的痕跡,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奴柘,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好像也沒看見……”
“啥叫看見了也沒看見?”
“我就看見,聞過道長陡然一跺腳,兩手做了個太極法輪,一下子周圍所有的雪全都被拋上了天。然后眼前白茫茫一片,就像是掉進了雪窩里,什么都看不見了。等能看見的時候,喏,就這樣了……”
我一陣驚駭,這算什么招式?就靠將雪揚上了天,就把聲勢浩大的木氣為生給肢解了?
奴柘喃喃道:“隱約的,我好像聽見聞過說了句什么,聲音很低,那詞兒挺熟悉的,文縐縐的,可讓我一下子給忘了!
說了什么顯然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用什么招式化解的危機。
“郁先生,這招式驚世駭俗,確實高深。老道勉強化之,我看就點到為止吧!”聞過見好就收,大聲道:“再打下去,恐怕就真的要傷了和氣了!
郁庭禮也是一臉的震驚,剛才白茫茫一片,他自己不知道對方是怎樣破了自己的招式。
可既然交手了,陣勢不能輸。
“老道長,恐怕從我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經傷了和氣吧!”
郁庭禮不管不顧,雙手握拳,高舉出肩,全身青筋繃起,大喊一聲:“既然打了,那就打的轟轟烈烈!”
“南方火德祖,炎帝丙丁神。三頭分九目,六臂見金身。金眼霞光迸,雷音火電生。剪邪飯正道,遇召現真形……急急如律令!
郁庭禮咒訣念罷,內力也釋放而出,可周圍風平浪靜,一點變化都沒有。
人群不禁竊竊私語起來,奴柘也低聲道:“妖爺,這是什么招式?是不是演砸了,咒訣不對啊……”
我抱住奴柘,低聲道:“這是山字訣的終極要義,山氣為止。別說話……”
荒樹谷這一刻靜得讓人窒息,一絲風都沒有,草葉都豎立朝天。
我心中暗暗默數,來了……三,二,一……
“轟!”
在可怕的沉寂之后,果然是一聲足以讓世界耳聾的轟鳴,眼看著在山谷中間開裂出了一道巨大的深谷,土地一寸寸張裂直奔聞過。那深不見底暗的淵里冒著滾滾熱浪,就仿佛下面有巖漿在召喚一般。
聞過看著裂向自己的深谷,一通禹步,極速后退,就在我為他捏了一把汗的時候,老道士抬手朝天一指,滄鋃一聲,一道火光升空,耀眼的白光瞬間刺的人眼睜不開。
我下意識抬手遮了遮眼,極度的刺眼之后,眼前完全失神了。黑乎乎的,適應了好半天,才恢復了視野。
“妖爺,我好像瞎了!”奴柘驚恐道。
“瞎個屁,適應適應就好了!”
我趕緊朝前望去,讓我再一次目瞪口呆的是,剛才那皴裂的大地縫隙消失了,轟轟隆隆的斷裂聲也消失了,聞過仍舊站在那,和郁庭禮隔著百米距離對視著。
我尼瑪,這是什么招式?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歸藏山字訣又破了呢?
在場的其他人都和我一樣,包括玄之又玄在內,誰都沒看見聞過出招。
郁庭禮揉了揉眼睛,此刻他已經沒有那么鎮(zhèn)定了。
對于人來說,可怕的東西很多,豺狼虎豹,妖靈鬼怪,但最可怕的其實是“不可知”。你不知道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你不知道對手的下一招是什么,你不知道別人對你掌握了多少。
這就是“不可知”。
郁庭禮在聞過的身上,感知到了深深的懼意。
他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出手了,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韓冰。
可韓冰站在遠處,卻仍舊目光咄咄的逼視著他。她不肯就這么放過他。
“這就是你說的,你能幫我?”
韓冰奚落一聲,搖了搖頭。
女兒的神色深深刺激到了郁庭禮,他的眼睛再次變得猩紅,我知道,郁庭禮將要和聞過決戰(zh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