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聲音,我也爬了起來,推開門,白薇正朝公共大陽臺的方向走。
她回過頭,看著我,有些意外。
“你們回來了?”
我點點頭,問道:“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睡不著了,每天這個時候都是這樣,閉上眼,就能聽見汽車的轟鳴聲。”白薇聳聳肩道:“在姑蘇的時候,大夫告訴我,這叫聲音性強制思維,是車禍的時候遺留的?赡苁裁磿r候,這聲音不再出現(xiàn)了,我這里也就好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心懷愧疚,喃喃道:“肯定很快就好了!
“你也不睡了嗎?”白薇一邊問著,一邊坐在了藤椅上,隨手泡了壺茶。
“我也睡不著!蔽宜餍砸沧讼聛。
白薇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一下子有些激動,還以為她恢復記憶了。
“你的經(jīng)脈情況比先前好多了。但你這個人,氣脈急,火氣重,手少陰心經(jīng)、手厥陰心包經(jīng)力狹而緊蹙,這是戾氣過重的緣故。收斂一點火氣吧,否則藏之,傷自己身,發(fā)泄出來,就是要人性命了!卑邹闭f著,松開了手,給我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收回手,有些尷尬。
“你們今天是不是傷人了……”白薇輕啜了一口茶水問道。
“是!”
“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人聞了心驚膽戰(zhàn)。”
“哦!”白薇能聞出來,我一點都不意外。
白薇見我如此平靜,眉心攢了攢道:“每個人的經(jīng)歷是不一樣的,所以,注定了不同人的性格。其實呢,也沒必要為別人改變太多,但是,你自己首先得快樂。我發(fā)現(xiàn)你每天都皺著眉,這樣可不好!
“謝謝!蔽乙恍Φ溃骸翱赡苁橇晳T了。我記得有一陣子不這樣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又變成這樣了!
“行了,你快去休息吧!”白薇笑了笑道:“我都能看見你眼里的疲憊了!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雖然我很想坐在這,在和她聊一會,可這種矜持的距離感,實在讓我也不知道找什么話題。
正當我站起身的時候,白薇忽然抿了抿嘴,試探著道:“喂,你……你是不是就是那個他們口中說的,在我出車禍前,和我一起在錦城的朋友?”
我一下子怔在那。
手腳局促,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足足遲疑了二十秒,才有氣無力地說道:“是我!
白薇一笑道:“我一猜就是你!
“為什么?”
“因為你兩眼都是抱歉的眼神!”白薇笑道:“還有就是,他們每天見到我都會問一句,‘你想起我來了嗎’,唯獨你沒有問。當然了,還有那天我哥和我姐姐對你的態(tài)度,我大概猜測,就是你啦。”
“對不起……”
“我要和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卑邹闭J真道:“我只是出了車禍,又不是被你害的,你用不著背負著心理負擔,更不用說對不起。至于我們家里人的態(tài)度嘛,也不重要。因為我不怪你,就代表著一切了。還有就是,關(guān)于我為什么想來這里,我已經(jīng)不想探究這個秘密了,反正我來過了,也看過了。最后就是,你要活的灑脫點,不要在為這件事分心了!
我聽著這話,怎么覺得像是離別辭呢。
正困惑著,岳稚川端著一碗藥走了過來。
“你們回來了?那就太好了,我還怕聯(lián)系不上你呢.”岳稚川將藥碗遞給白薇,拉著我走到一邊道:“白老爺子病情突然加重了,我必須帶丫頭回去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我就說嘛,好端端的,為什么突然和我說了這么幾句話。
“是白家在耍詐,騙她回去吧!
“這次是真的!”岳稚川道:“不是白蘞打來的電話,是白芷和我說的,極有可能,這是老爺子最后的日子了,丫頭不能不回去。而且,丫頭也同意回去了。”
“這是百分百的計策,但你們肯定不會相信我。白芷其實和白蘞是同類人,不過一黑一白罷了!蔽铱嘈σ宦,點點頭道:“既然你們都已經(jīng)決定了,那就回去吧。我睡一會,然后起來送你們!
在這不久前,我曾感覺自己擁有了許多東西。而在這一刻以后,我好像又把所有東西弄丟了。
不過也還好,幸運的是我還沒忘記獨處的技能。
果然,這次回了房間,我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中午了。
我和宋嘆親自開車,把老岳和白薇送到了機場。
將所有的七彩龍骨都給他們帶了上,這可能是我最后的也是所有能盡的上的力了。
“等回去之后,丫頭略有起色,我就告訴你們!”岳稚川信誓旦旦道。
白薇則信步走進了安檢口。這一次,她沒再回頭告訴我,有時間了去姑蘇,到了姑蘇一定聯(lián)系她。
我也沒等她們消失不見,早早就和宋嘆出來了。
回去之后,我們就搬回了別墅,不過,迎接我們的是一片“廢墟”。
整個別墅,除了外玻璃之外,里面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我能想象得到,昨晚上白蘞來到這撲了個空的時候那種憤恨。
也罷,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翻篇了。好在,我和宋嘆那點值錢的玩意,昨天都讓岳稚川帶到酒店去了……
宋嘆罵道:“到底還是羅老板了解這群王八蛋,果不其然,他們還真來過!
奴柘和呂卿侯點點頭沒說話。
他們是認可我的,但可能還是接受不了我的性情。
這也理解。
正如白薇說的,每個人的經(jīng)歷不同,我不能要求別人接受什么,但我也不可能為別人改變什么。
“晚上我做局,咱們四個喝一頓吧!”我欣然提議道。
在別墅里收拾了半天,傍晚的時候,我們就去了一家酒店。
老酒大肉,四個人痛痛快快地喝了半宿。
男人之間的情誼,沒有姑娘們那般細膩,反正,話都在酒里了。
喝到凌晨,酒店餐飲要打烊的時候,我們分了最后一瓶白酒。
我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個背包遞給了呂卿侯。
“這是什么?”
“錢!二十萬!蔽倚Φ溃骸爸滥悴辉诤踹@個,但你得拿著,這是你的一份辛苦。就是沒想到,三角鐵這么快解散了!
“羅老板,我的意思是等宋嘆的事完了我在……”老呂有些愧疚。
我擺手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蛇@白手套沾了血,就成黑手套了。你現(xiàn)在就收手吧。還是那句話,有時間了,我去你們道觀找你!
然后我又掏出了幾張紙,遞給了奴柘。
奴柘已經(jīng)醉了,勉強睜著眼睛道:“妖爺,我是不是有些不夠意思了……”
“沒有!”我正色道:“你是個妖,簡簡單單活著挺好的。我給你的不是錢,你花不掉,也不是酒,你帶不走。而是幾張圖畫版的修行法,是從林老先生的書里找到了。不知道真假,你帶上吧,萬一對你有用呢?以后我還會為了身世前往終南山的,到那時候,我一定去找你!
“妖爺,我其實就是有點怕……”奴柘沒說完,就睡過去了。
我起身朝呂卿侯道:“別墅不能住了,我已經(jīng)在酒店里給你開了房間,奴柘就交給你了。明天你們走,我也不送了。咱們山水有相逢,未來見吧!
呂卿侯站起來本想說點什么的,可我和宋嘆已經(jīng)出來了。
云城的初冬已經(jīng)霜寒地凍,凜冽的風一吹,大街上便早就空無一人了。
宋嘆對著風,問道:“老羅,是不是我的事,連累你了。他們怎么都走了。”
我扯著脖子,對著天上零零星星開始飄起的雪花大喊道:“沒關(guān)系,人本來就是分分合合。我此時此刻,又感覺到了原來那種久違的自由了。宋大頭,就問你一句,你要不要報仇!”
“殺父殺母之仇,我要是不報,我就是畜生!
“那就行了,我向來是不怕做黑手套的,只要你想,我就幫你!蔽掖蠛暗溃骸案赏炅诉@票,我就去終南山,我現(xiàn)在有足夠的勇氣去看一看,我的父母到底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