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我斷然搖頭。
先不說有沒有能人能煉毒,也不說能不能將這毒彌漫全城,就說他們兩個這選擇,無論如何我也沒法接受。
“你們兩個聽著,雖然說,你們受吳楊超驅(qū)使,確實曾做了助紂為虐的事,可迷途知返,我羅天絕不是一個找后賬,揪小辮子的人!蔽掖舐暤溃骸叭粽媸侨绱,那和我殺了你們有什么區(qū)別?我豈不是和吳楊超成了一類貨色!
“羅先生,這和您無關(guān),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我不信,這世界上,誰不想活著!”
“是,誰不想活著啊,您今天站在這,口上說著一心赴死,難道心里就不想活下去?我不信?伤郎匀焕,消散何繽紛,您能活下去,那是因為您還有掛牽的人。而我們……沒了!
“既然知道生死自然理,那就更得活著啊。洞冥草和車馬芝死了,你們不但要替他們報仇,還得替他們活的精彩!
“先生志在世外,卻能洞曉塵世之理,自然也明白這‘知音去,弄弦與誰聽’的道理。我們四個情投意合,結(jié)義金蘭,說好了要一起靜修,直到萬年的……如今我們害人終究害了己,也算是報應(yīng)……他們兩個去了,我們自然也就沒了活下去的意義!
“況且,我們兩個要是去了,能對這鎬城千萬活人有益,不說贖罪吧,至少也是個好的歸路。畢竟,您現(xiàn)在也沒了辦法,不是嗎?”
我搖搖頭,還是無法做到。
“我記得我說過一個假設(shè),就是火車出軌的問題,現(xiàn)在你們不就成了那兩個困在另一條軌道上無辜的人?用壓死你們兩個,拯救一車的人,好像很劃算,但我羅天做不出來這樣的選擇!不要再說了……如果最后我活著,到時候我會放你們兩個走,如果最后必須一死,我也會先放你們兩個自求生路去!到那時候,生和死是你們自己的人,但我,絕不會用一個城市的人來道德綁架你們!”
龍芻苔卻不等我說完,大聲道:“先生仁義,卻不知道,吾心如鐵,此去經(jīng)年,再無留戀,決意已定。若是有機會,請殺了瑞石公仙之后,告訴我一聲!”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龍芻苔竟然自廢丹元,化成了一抹鋼針般的翠綠青苔。
“龍芻苔,你這是在逼我啊……這劫難是我的,也是這一個城池的,卻唯獨不是你們啊……你們沒有道理如此……”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覺得有些悲涼,眼眶有些潮濕!
“誰說人草不通情,我去先生亦紅瞳。呵呵,難得先生還能為我們這樣的人感懷,謝了……先生別過!”
幻夢草掩面一笑,突然也自廢內(nèi)丹去了。
我突然就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是那么無措。
什么是無奈?就是你能知善惡,懂對錯,卻無力改變什么,也無力做什么。
青黛揉了揉眼眶,緩了緩情緒,大聲道:“逝者已去,生者已矣,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不能白白浪費他們兩個的好心。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從沒煉過這樣的毒,可到了這一步,也只能搏一搏了……羅大哥,我底子薄,修為淺,龍芻苔是絕世之毒,幻夢草也是極品致幻靈物,倘若我倒下了,你且記住剩下了幾句咒訣……”
青黛一邊朝我耳語了幾句,一邊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只有巴掌大的小爐。
那小爐灰褐色,不知道材質(zhì),反正皮殼晶亮,從沒見她用過。青黛將化形的龍芻苔和懷夢草裝入其中,左手像是蘭花指一樣,抓住小爐其中三個側(cè)面,便開始念咒,就在這時候,這小爐子便像是自燃一般,開始漸漸變了顏色。
從灰變白,從白變黃,又從黃色,變成了火焰橘。
隨著溫度的升高,青黛也將這小爐放在了地上,著地之后,整個小爐就開始自行旋轉(zhuǎn)起來,一縷縷煙霧開始逸散出來。
“青黛,以前怎么不見你還有這么個寶貝?”
白薇正問著,忽然身體晃了晃。
我趕緊將他扶住,卻看見青黛也踉蹌了一下,轉(zhuǎn)身朝我微微一笑:“羅大哥,成了……成了……”
說完,身體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而這邊,白薇已經(jīng)靠在了我的身體上,睡著了。
與此同時,這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爐子,一縷一縷的煙霧,卻已經(jīng)滾滾如潮,直沖半空中。
靈石公園里,成片成片的低階鬼祟,像是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最后蜷縮一角,成了酣睡的孤魂。
“人算不如天算,吳楊超,你看見了嗎?你所行之事,人神共憤!你的奸計到底還是廢了!”岳先生仰天大吼一聲,開始行術(shù)招風(fēng)。
一時間,風(fēng)馳云涌,狂風(fēng)吹得路邊的樹木呼呼作響。煉爐里的毒氣還在瘋狂噴涂煙霧,就這樣,毒霧被四象亂轉(zhuǎn)的風(fēng)卷上了天,凜冽的大風(fēng)席卷城市,咆哮著,充斥著每個角落。
眨眼之間,靈石公園內(nèi)那些游魂野鬼全都倒地了,整個城市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下子安寧了下來。
我們這邊,還保持著清醒的,只有岳先生、三娘范小姝、紅拂、虬髯、陸拂石、岳遠和我。而紅拂、虬髯、陸拂石、岳遠同樣也有些木訥,像是似睡非醒一般,在努力強打著精神。
至于他們那邊,除了青墳、聞過,只剩下了幾個有數(shù)十年道行的老鬼,再無他人。而那些靈族,已經(jīng)全部覆滅,淪為了吳楊超的“食物”。
當(dāng)然,在我們?nèi)嗽趭^力阻止傀儡鬼祟屠殺鎬城陽人的時候,吳楊超也抓住這時機,完成了他“欲望”的擴張。那些游蕩在城市里的龍卷,悉數(shù)匯聚而來,最后納入了吳楊超那忽明忽暗的氣旋里。
還沒成形,卻已聞其聲。
“哈哈哈哈,羅卜,羅天,你們千算萬算,不還是沒能阻擋我這一步嗎?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屬于我瑞石公仙的時代來了!”
在一聲聲叱咤的呼嘯聲中,那黃色的氣旋旋轉(zhuǎn)的原來越慢,然后諸多光影融合一體,最終再次化成了吳楊超那副“油光粉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