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羅先生?羅先生?您……您說話?”
我一時走思,直到老城隍喊了幾聲,我才回過身來。
“您這是怎么了?”
“沒,沒事……”我趕緊站起身,恭敬道:“不管如何,您老能告訴我的這些消息,對我真的很重要,我由衷的感謝你。其實(shí)你說的沒錯。當(dāng)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您都做到了,所以你本來也沒什么可內(nèi)疚的。至于這江山是誰的,您大可以不必關(guān)心?勺罱K,您還是告訴了我。這就是情誼,我……終生不忘。”
老城隍苦笑道:“其實(shí)說到底,還是我垂垂老矣,庸庸碌碌沒本事罷了。都說,大丈夫以天下為己任?晌夷?小戶人家,心里只有三個目標(biāo)就知足了,保祿位,遠(yuǎn)恥辱,渡余歲。說起來,挺丟人的……”
“廉貪一念間,榮辱兩世界。其實(shí)一點(diǎn)不丟人,是我,是我在用我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您,所以才冒犯了您,對不住了!”我躬身鞠了一躬,又補(bǔ)充道:“雖然殺了這城尉,可恐怕這也是一種暴露,后面少不了他們會找你麻煩,還請老城隍保重!
老城隍一笑道:“放心。我們冥官有個著名的不倒翁,您知道是誰嗎?那就是閻王爺。他老人家有句名言,那就是,下了決心,就絕不后悔,只要跟在認(rèn)準(zhǔn)的人后面,就不會太差的。當(dāng)然,這是個考驗(yàn)眼力的差事,我不知道,我的眼力能不能比得上我們的老閻王。但我就是覺得吧,一個明明可以趴下來,哭著抹著眼淚,認(rèn)慫,就能召喚無限外援的人,卻喊著要靠自己的年輕人,能差到哪里去呢?呵呵,放心,我會保護(hù)自己的!
我默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不想說大話,和別人說,認(rèn)準(zhǔn)自己就沒問題,但我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世界被信任是一件特么媽酷的事情,一份信任,都不要辜負(fù)。
從城隍廟出來,我還沉浸在剛才老城隍的話語中。
如果說,喻先生真的是死了之后,被另一個高人占據(jù)了身體,那就是說,我們遇到的喻先生,完全是一個被人故意安排在我們面前的喻先生。
呵呵!
還搞什么算卦的把戲,還什么收呂大師為徒,真是可笑。
城隍廟外,是一片高地,站在這里,正好能注視半個姑蘇。
望著滿城的燈火,我卻如鯁在喉。
想著這一路走來,腦子里真的有了一絲恨意。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看的清楚,卻為什么要高居云端一般俯視著我。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做!”我朝著城市肆無忌憚的嘶吼著,發(fā)泄著心中的煩躁和氣恨。
“我以為我不會埋怨,不會失望,可你這未免太不把我當(dāng)成一個人了。你可以不見我,可以不認(rèn)我,可哪怕我只是個陌生人,你也不能把我像是猴子一樣戲弄啊。你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你算什么長輩,算什么尊者!
“老羅,你喊什么呢?”大頭和奴柘急匆匆跑了過來。
“妖爺,你怎么了?”
“你們說?到底是一個多么自以為是、自作聰明、自私自利的人,才會想著去安排別人的生活?”我大吼著,咆哮道:“是不是所有的成功者,都愿意站在山巒之巔來俯視別人?以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去你的吧,我不稀罕!”
“不是……”大頭一頭霧水地問道:“你這是說誰呢?誰啊這么裝逼?你告訴我,我替你揍得他不認(rèn)識自己親兒子。”
奴柘也在一旁安慰道:“妖爺,城隍到底和你說了什么啊……你怎么了?發(fā)了瘋一般,喊什么呢!誰安排你生活了?誰俯視你了?你和我說,我……我本事不高,打不過他,可我能砸他家玻璃,打他家小孩兒啊……”
雖然有這兩個家伙在一旁東拉西扯,可我心中還是翻江倒海,遲遲不能平復(fù)。
我不明白,這樣的戲碼有什么好玩的?他們站在云端,明明掌握著一切,卻還要把我當(dāng)成弱智一樣玩耍。他明明可以見我一面,哪怕是把我當(dāng)成陌生人也好,卻偏偏用這種方式,凸顯著自己的至高無上,襯托著我的渺小盲目。
“你聽著,我告訴你。你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服氣。我羅天,只是花清秋的兒子,是白薇的男人,是一個天師,如果這是我自己的事,那我就自己來解決。我用不著你們裝腔作勢。去你們的什么飛升得道,去你們的以陰謀算計,小爺我不稀罕。”
我一通發(fā)泄般的嘶吼完,心里也算舒服了一點(diǎn)。
然后就想了很多。
想著我的生,我的命運(yùn),想著最近發(fā)生的事。
可能我心里的埋怨已經(jīng)藏了很久了吧,現(xiàn)在喊出來,也只是一個由頭。捫心自問,我之所以敢故意被那鬼族兄弟擄走,入冥去裝死,其實(shí)說到底,不還是我自信,他們會配合我嗎?所以,別說自己沒期待,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認(rèn)罷了。
不過,喊出來,我也就真的釋懷了。
現(xiàn)在也是該輪到我自己親身登場的時候了。
“走吧,先去拜一拜那位喻先生,然后,咱們?nèi)ズ3。我就不信了,靠我自己,還不能挖出這群混蛋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