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這浩浩蕩蕩的隊伍,我悄無聲息地往前走著。
臨近陰陽河的時候,忽然看見前面開的燦爛妖艷的彼岸花叢中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女人。
她背對著我,面相虛無縹緲的陰陽河。
但我能感覺到,她就是在等我。
難道說,有人發(fā)現(xiàn)我殺死了那個放哨的陰差?
不會。
如果真是那樣,她應(yīng)該是去告密,而不是在這里攔截我。
“咳咳!”我故意輕咳一聲,大聲道:“天王蓋地虎!
對方悠然轉(zhuǎn)過身,上下打量了兩眼,似乎看出來我這是一副假面容顏,一笑道:“小家伙,你這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來見我的嗎?咱們不用對一對暗號嗎?”我淡然一笑,坦然道:“看您這一身戎裝的樣子,說實話,可不像是在這看花的!
此人個子不高,面色略黑,長的倒是有幾分英姿,但因為全身鎧甲戎裝的緣故,看著沒什么女人味。
女人一笑道:“小家伙,果然聰明。可你怎么就斷定,我不是來截殺你的呢?”
我心里暗道,真要截殺我,豈會你一個人出現(xiàn)?縱然我是個繡花枕頭,可你一個女流之輩,能有多厲害?咱們打起來,還不揍得你鼻子開花?
可人家對我態(tài)度溫和,笑顏如親,我總不能如此袒露心聲,于是就隨口道:“您一臉慈悲,善心如林,靜謐而安詳,怎么看也不像是為了殺我而來啊。”
女人不禁笑出了聲,搖頭道:“都說你這小孩子狡猾多端,但并不善于鉆營投機(jī),可我看這拍馬屁的話也挺能說的啊。讓我猜一猜,你心里其實真正在想什么。你一定再想……小爺我這么厲害,你一個女人,還能真殺我嗎?看你小小矮子,黑黑的臉盲,文不能誦,武不能扛,你要是真敢截殺我,那我就能把你這老女人打死!是不是……”
“沒……沒,絕對沒有!”被人戳中心思,我只能尷尬道:“我可沒說老女人……”
“也就是說,剩下的心里想都想了唄?”這女人說著,突然朝著面前的花海打了一掌,霎時間,鮮艷的花瓣沖天而起,目光所及百米之內(nèi)的花朵一瞬間全都被戾氣所削,那些植株卻并無損傷。
我看著簌簌而下的花雨,心里暗暗咂舌。
果然是大佬云集的地方,一個看起來并沒什么特殊之處的女人,竟然也有這等本事。
“小子,莫小看人呦!”她并沒生氣,只是朝我笑笑道:“但你猜對了,我確實是受人之托,在這等著你的!
人給八分面,我自禮遇之。
話已至此,我也不再油嘴滑舌,正色道:“前輩怎么稱呼?”
“你叫我雅姨吧!
“啞姨?您也不啞啊……”
“才說一句正經(jīng)話,又開始扯淡,你才啞巴呢?直說吧,有個人想見你!
我沉默片刻道:“您是從閻羅城來,還是從酆都來?”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當(dāng)然,你要是從閻羅城來的,我愿意和您聊聊,感謝那位冷面疙瘩的不殺之恩,也感謝配合之誼?赡菑嫩憾紒恚蔷退懔税!
女子一愣,皺眉道:“孩子,為什么這么說呢?”
“因為……有相同目的的陌生人,那叫合作,可有些人,那叫憐憫。我不想麻煩別人。”
女人聞言,頓時皺了皺眉道:“孩子,站立的位置不一樣,看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你所見的熱情洋溢,可能是陰謀,你所見的冷血無情,也或許是另有用心啊。酆都的城墻雖然高大,看著吹不進(jìn)去一點風(fēng),可不代表著里面的光,照不到外面啊。”
“姨!婭姨!您覺得我是小孩子嗎?這些道理,還用您來教?”我一笑道:“我受過的罪,能縮成任何一份心靈雞湯;我吃過的苦,能勝過百本盛世箴言。我需要的可不是這些……但我謝謝您,有心了,能在這里等我。”
女人苦笑一聲,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是啊,我今天這是怎么了。唉,其實說到底,我就是怕你有了恨意……”
“沒有期待,哪來的恨意啊!”我一笑道:“我所經(jīng)歷的種種,如果都是我命中注定,那我就會義無反顧地去面對,這無關(guān)我是誰的兒子。您說對嗎?也許,我現(xiàn)在面對的事情,他只需要伸一伸手,張一張口就能解決,甚至在你們看來,不過是螻蟻之戰(zhàn),可那對我來說,卻已經(jīng)是生命的挑戰(zhàn)。”
“所以呢?”
“所以我不會去見你說的人。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搞定,哪怕是頭破血流,哪怕是代價慘重,甚至最后一敗涂地,那也是我自己選的。就這么簡單。當(dāng)然,那位……那位范……那三位讓我喚做大娘二娘三娘的,都是很好的人,如今我確實沒辦法幫她們脫困,就只能交給你們了……”
女人點點頭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那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對不起,保密!”我聳聳肩笑道:“好了,我得出發(fā)了。對了,感謝你們照顧我的母親!
“臭小子!那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簡單告別,我快速地穿過了陰陽河。果然,咸城城隍廟暢通無阻,這和我最早的估計差不多。
不過,城隍廟也已經(jīng)人去樓空,一個冥差都沒有了。
出了城隍廟,大概著判斷了一下時間,應(yīng)該是夜間戌時,正是好時候。我開始朝四周飄蕩,尋找著目標(biāo)。
找了一會,在黑漆漆的夜路邊,終于發(fā)現(xiàn)一輛車正打著雙閃停在那。
我飄過去,朝這里面看了看,一個熟悉的大腦袋正趴在那呼呼大睡。
我打開車門,都坐了進(jìn)去,可能是感受到了來自陰魂的寒氣,他才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猛地醒了過來。
“誰?誰……羅老板?是你嗎?”
我一笑,手作三清指朝他眼前一晃,給他開了陰陽眼。
大頭回過頭,死死盯著我,謹(jǐn)慎道:“你……你怎么長這樣子?你……確定你是羅天嗎?”
“廢話!”
“不行,咱們還是驗證一下比較好!你說,我的褲頭是什么圖案!”
我無語道:“湯姆貓!”
“那我的頭圍是多少!”
“六十六,正常人五十八,要么說你是大頭呢!”
“沒錯,果然是你!”大頭驚喜一笑道:“你比約定的時間,怎么早回了至少一天時間啊,多虧我早點過來等你了。對了,你肉身呢?”
“早回來……那不是碰見高手了嘛,我以為我能多打兩場的,誰知道,差點被那黑臉冰疙瘩揍死。≈劣谌馍,放在冥間了……也好,在那里更安全!不說了,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