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把藥鋪的里里外外都轉(zhuǎn)了一遍，回來搖搖頭道：“沒有人，完全沒有人活動的跡象。而且，藥鋪上一點草藥都沒有。老羅，你確定就是這里嗎？”
“廢話，就算當(dāng)時我確實迷迷糊糊，身體有些疼痛，可我確定，那場景是真實發(fā)生的！”我環(huán)視四周，指著藥架道：“我很清楚的記得，他就是從那里拿來的藥草�！�
呂卿侯順著我的目光走過去，打量了一眼藥架，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伸手從上邊拿下來了一張紙。
“什么東西啊！”大頭他們幾個頭湊了過去。
“會不會是遺留下的藥方？”青黛道：“很多中藥鋪都有壓方子的習(xí)慣，方便學(xué)徒抓藥�！�
“不是！”老呂打量了一眼，拿到我面前道：“應(yīng)該是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濟(jì)世人間，神農(nóng)開本草，妙藥天仙澤萬眾；下聯(lián)是：懸壺兩界，岐伯有此方，丹心圣手助緣人。橫批：重藥醫(yī)天人。對聯(lián)不算工整，像是隨手而作，沒有怎么思慮……而且，墨跡清新，像是風(fēng)干沒多久。”
這里沒有人活動的痕跡，卻有一個墨跡尚干的對聯(lián)。
這也恰恰證明，昨晚上在這里發(fā)生的事是真實的。
“莫非這對聯(lián)是昨晚上那人留下的？”大頭道：“可這話什么意思啊。呂大師，就屬你肚子里墨水多，你給咱解讀解讀�！�
呂卿侯道：“對聯(lián)這東西，和詩詞一樣，興起而為，知道真正含義的，只有本人。但從這字面上理解，他似乎覺得老羅是個有緣人，而且，和他相遇，有冥冥注定的意思。對了，羅老板，他給你開了什么方子��？”
我回憶道：“除了止血止疼，遏制尸毒，剩下的還讓我喝了一盆血一樣的東西……他管它叫什么血芫。你們聽說過這東西嗎？”
老呂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我知道，芫是肉靈芝的意思，這肯定是一味比較稀罕的藥物。這恐怕就是橫批上的“重藥醫(yī)天人”中重藥的意思�？晌也焕斫獾氖牵瑸槭裁此苣憬刑烊四亍y道認(rèn)識你？”
大頭插話道：“怎么可能認(rèn)識？再說了，你們關(guān)心的重點不該在這個什么血芫上嗎？不認(rèn)不識的兩個人，就算我是郎中，可憑什么我要把如此珍貴的藥物給你？只有兩種可能。要么，這藥物并沒那么珍貴，是我吹噓的，我想在你身上撈一筆……要么，就是我另有目的，這東西非但有利，而且有害。老羅，你身體的不適會不會和這個東西有關(guān)？”
老呂正色道：“別人幫你，你卻以這等心思懷疑別人？這還叫個人嗎？他能留下這副對聯(lián)，估摸著就是覺得，羅老板可能還會再回來找他。這叫什么？這就叫心有靈犀，就叫有緣人啊。對聯(lián)里不是說了嗎？岐伯有此方，丹心圣手助緣人……他覺得和老羅有緣，這個緣字很重要。這才是血芫給老羅的主要原因�！�
“那他為什么躲著不見呢？”大頭爭辯道：“老呂，你又開始幼稚了，做著江湖俠客的美夢，以為誰都是古道熱腸，俠肝義膽，難道過去你經(jīng)歷的那些事，還沒能讓你看清楚這個世界嗎？告訴你，就算是有江湖，那也是商人的江湖。除了買賣，就是買賣，誰能平白無故給你好處？”
“行了，別爭了！”我見兩個人各持己見還爭執(zhí)起來了，心里莫名的不耐煩道：“我希望你們給我的是答案，而不是讓我來裁判你們誰更有道理。算了，既然他不在了，也不用苛求了……咱們走吧。”
“羅大哥，你們先走一步，我們隨后就來！”凌云神色肅然朝我安慰道：“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你……你都要想開點�！�
青黛附和道：“也許，事情并沒陸拂石說的那么嚴(yán)重，也許……”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也許！”我冷聲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她。你們帶好奴柘，就不用管我了……”
奔了機(jī)場，上了飛機(jī)，靠在窗子邊。
老呂挨著我坐在旁邊，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怎么，你也怕我了？”我漠然問道。
老呂沒吭聲，只是把手機(jī)相機(jī)對準(zhǔn)了我。
我看著鏡頭里的自己，面色枯槁，眼神卻如鷹一般尖銳，余光中，一抹抹的紫光藏在瞳孔里。
“羅天，我知道你這人不喜歡心靈雞湯，我也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很痛苦�？晌疫�是得說一句，真正有血氣的人，既不曲意隨俗，又得能忍耐冷靜。到了鎬城，不管發(fā)生什么，你必須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覺得你眼睛里的光，就要鉆出來了是的……”
我知道，老呂是為我好，可我此時感覺自己就是很冷血，不想回應(yīng)任何人的任何事。
我側(cè)過臉，半瞇著眼。因為我確實很痛苦，不單單是心里上的想著白薇的煎熬，還有確確實實來自身體上的痛苦。每一寸皮膚，都在隱隱作痛，我想象著自己，就像是一只蟬，要褪去外殼一般。
看著外面的浮云飛過，我迷迷糊糊有了一絲困意。
就在我剛剛睡著，睡夢里，那個叫“圣尊”的家伙披頭散發(fā)，突然出現(xiàn)，朝我哈哈大笑的時候，飛機(jī)陡然顛簸了起來，全艙的人都發(fā)出一聲驚叫，我也在迷糊中醒了過來。
一瞬間，那股子失控的情緒占滿了我的腦袋，我猛地站了起來，如臨大敵，就像有人要害我一樣，我全身筋骨緊繃，滿腦子都是“殺意”。
我的舉動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望著那些奇怪的眼神，我感覺到的都是算計和陰邪，我覺得所有看著我的人都不懷好意，我握著拳頭就要沖過去干掉他們……
老呂一把將我的手攥住，玩命將我按在了座位上，低聲安撫道：“放輕松，輕松點……羅天，想想白薇，她還在鎬城等你呢……”
說著，將眼罩蒙在了我的臉上。
沒了光，一片漆黑下，我慌若才冷靜了一些。
可老呂就這么抓著我，一直沒有放松。
直到下飛機(jī)的時候，我摘去了眼罩，略微平息了情緒，才發(fā)現(xiàn)，其實不是老呂在抓著我，而是我在抓著他，他的手腕已經(jīng)被我攥成了烏紫色，三根手指淤青，已經(jīng)不能動彈了……
“老呂……對不��！”我勉強(qiáng)說了句自己想說的話。
“別說了，我知道，你控制不住自己……咱們下飛機(jī)了！”老呂招呼大頭過來，兩個人億一左一右，架著我，像是扶著一個半身不遂的人一般，將我?guī)铝孙w機(jī)。
風(fēng)流倜儻的呂卿侯，此刻就像是一個飽經(jīng)憂患的老管家，估計他也是這輩子第一次耐心地哄這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孩”。把我?guī)铝孙w機(jī)，他已經(jīng)是一身透汗了……